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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了?是吃得太快咬到舌头了吗?”江大婶关心的问。

  他苦笑了一下,“是呀,这饭菜实在太美味了!”

  “慢慢吃,吃不够再叫你江大婶去煮。”江大叔笑眯了眼道。

  “好,多谢了。”他看了一眼潋夏,只见她一脸怒容的瞪了他一眼,于是用唇型说道:“你干吗啦!”

  “我高兴!”她也用唇型回了一句,还奉送一个鬼脸。

  “对了,刚刚说到你们兄妹俩是怎么落水的?”江大婶继续问,“你们是哪里人?”

  “我们是嘉兴风华人,本来是要乘船去帮、帮……”她脸色又是一红,才又说道:“帮我大哥提亲,结果遇上风雨船就沉了,还好遇到了你们。”

  江大叔脸色一变,“也是风华人呀……”他长叹一声,随即显得神情凝重,“不知何时才能回故乡了。”

  “难道你们也是风华人?”潋夏道:“原来是同乡真巧。”

  “是呀,我们世代都是住在风华,要不是给人逼着出来,又怎么会有家归不得呢!”

  看见一向坚强的丈夫眼眶泛红,江大婶忿忿的说:“求老天保佑宫四爷那个短命鬼、杀千刀的早点死,家产赶紧败光免得多造孽。”

  宫化蝶正在享受美味的汤,”听她这么恶毒的诅咒,忍不住嘴里的汤全喷了出来,正巧喷在潋夏身上。

  潋夏连忙拉起袖子一挡,尖声道:“脏死啦!”

  “怎么了?是汤太烫,烫着了嘴吗?”江大婶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呀,没提醒你这汤烫着呢。”

  宫化蝶狼狈的用衣袖擦擦嘴,连忙回应,“没事没事。”

  潋夏咕哝的抱怨,“没事才怪。”

  看和蔼善良的江大婶一提到宫化蝶,居然能说出这么恶毒又愤恨的话来,说没事谁信哪。

  “大婶,你们吃过宫四爷的亏呀?否则怎么这么恨他?”她虽然在问江大婶,却横了宫化蝶一眼。“姑娘,你们也是风华人,怎么会不知道宫四爷有多坏?”江大婶问道,“说了这些时候,也没请教你们姓什么,我真是糊涂呀。”

  潋夏正想回答时,宫化蝶已经抢着说:“我们姓凌!”

  他并不是怕承认自己就是那个杀千刀的宫四爷,只是这户善良的人家对他有救命之恩,却又偏偏恨他入骨,如果让他们知道了他就是他们的仇人,那不是会害他们更不好受吗?

  “大婶,到底宫四爷做了什么坏事,会害得你们回不了家?”老天有眼哪,这叫作机会教育,让他自己来看看他做了什么坏事,以至于让人家恨之入骨。

  一提到这件事,江大叔红了眼眶,江大婶落了泪,“原本我们是老实的农家人,一家七口靠着八分薄地过活,可是接连着几年雨水不好田里欠收,为了养家活口也为了播种,就跟四爷的钱庄借了十两银子。

  “没想到那年的收成还是不好,而借来的银子利滚利,不到半年的时间一下子增加到了二十两,四爷的人来要债,先把我丈夫和公公毒打了一顿,跟着抢走了我们的地契,可是他还嫌不够又拿走了房契,把我们一家七口全赶到街上。

  “公公年纪大,挨了打禁不住又没钱请大夫,拖了几天就死了。婆婆受了惊吓,在街上淋了几天雨也跟着去了。

  “我们没钱葬他们,只好随便挖个坑就埋了两位老人家,接着就拖着三个小娃儿一路行乞离开,帮人家打些零工辛苦了这些年,才挣到了这艘人家不要的小船,靠抓几条鱼来糊口。”

  “真可恶!”潋夏听她说得可怜,眼眶也跟着红了,一掌就用力拍在宫化蝶的背上,“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实在太可恨了!要是让我见到了,我一定要像这样子打他、捏他、咬他!”

  她又打又捏,最后气不过的抓起他的手用力的猛咬。

  “喂!凌紫衣……松口、松口……”他连连甩手,一看手臂上满是清晰的齿痕还流血,可见她有多狠了。

  “凌姑娘。”江大婶擦干了眼泪,“这也不关你大哥的事呀。”真打呢,真是个有正义感的好孩子,只可惜对象弄错了。

  “本来就是嘛!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宫化蝶咕咕哝哝的说。

  “你还说!”她稍微往前一扑,双手捣住了他的嘴,低声道:“待会把你扔下江去,这才叫天经地义!”

  好吧,他承认,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不应该,地契拿走就算了,房子好歹该留给人家挡风遮雨。江大婶并没听见他的咕哝,继续说道:“老天还是没眼的,否则就该收了这恶霸,不要让他继续为非作歹下去。”

  “江大婶,请你放心,老天有眼的。”潋夏诚恳的安慰,“真的,它不会让好人受太多折磨的。对不对,大哥?”

  宫化蝶哼了几声,含糊的说:“嗯……嗯。”

  唉,他怎么开始有良心,变得会同情别人了?

  他居然想好好的补偿这一家子。

  天哪,心软可不是一件好事。

  第九章

  潋夏坐在船舷,双手抱着膝仰头看着皎洁的明月。

  月圆,人也该团圆了。

  她从回家的车子上偷跑,一定把全家人急坏了。她实在是任性呀,明明没有什么值得留下来的事情,却一天又待过了一天。

  宫化蝶的怪病好了,应该不会想绑她来治病,这个时候回家应该是安全的了吧。

  或许她该请江大叔送她回北京城,回家后再给他船费。

  “你干吗不睡?”宫化蝶走到她身边,盘腿坐下来也跟着她仰头看月亮,“真不明白月亮有什么好看的,人人都爱看。”

  他们和江大叔说好了,请他们送两人回风华去,这几日的损失他会照算,而且还会加倍的给。

  毕竟是他对不起人家嘛。

  她向上伸手,似乎想抚摸明月似的,“你想,在黝黑的天幕上,有一轮皎洁的明月,这不是很容易引人遐想吗?春月妩媚、夏月清凉、秋月皎洁、各月素寒,一年四季她都以不同的美色俯视人寰,岂不美?”

  他只知道月圆月缺,从来没想过四季的月亮有什么不同,难怪老二老是笑他是俗人,尽拉着紫衣看月亮。

  他们才能领略玩月的风情吧。

  她侧过头去看他,轻轻一笑,“前人咏月的诗词甚多,其中我最喜欢苏轼的水调歌头,我教你好不好?”

  他含笑问道:“几天没当先生,技痒了吗?”

  “是呀。”她启朱唇、发皓齿,轻轻的唱起了水调歌头,“明同几时有?把酒问清天。不知天上官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惟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唱完,她将意思解释了一遍,“可惜这里没纸笔,不然就能顺便教你认字。”

  “谁说不能?”他抓过她的手腕,摊开那洁白的小手,用食指轻轻的在她掌心中写字,一笔一划的轻划过她的掌心,带来了一阵奇妙的温暖感觉。

  “明、月……”她盯着他的手指缓慢但正确的将字写出来,胸中感到了一股骄傲和满足。

  他是她的学生,是她谆谆善诱教出来的门生。

  她现在才发现她其实很喜欢听他喊她,“先生。”

  他的声音有些低、有点沉,却异常的好听,当他喊她先生的时候,总是急促而短暂的发音,干净利落没有尾音,听起来像是先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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