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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澜,快来瞧呵,是去年夏季永劲从议事楼那--移过来的云鹊,牠们从南方回来啦,还知道自个儿的窝在这里,你瞧,牠们长得真好。」

  那十四、五岁的小少年有些苍白,五官是好看的,但十数条刀疤在脸上交错纵横,将该有的俊秀破坏殆尽。

  听见凤祥兰招呼,年永澜微微一笑,走过去站在她身畔。

  「永劲,怎不过来?」他随口问出。

  立在门边的高大身影仍旧不动如山,眉微沉,淡淡开口:「我该走了。」

  他是被古筝的妙音引来,明知会在永澜院落里弹琴的姑娘就只有她一个,仍是循声而至,然后双臂抱胸倚在门边,静听她弹了一曲「且忘忧」。

  不能否认,她的琴练得极好,小小年岁便通音律,那忘忧调由她奏弹,有种飘然天地间的潇洒,几乎让他忘记自己是厌恶她的……几乎。

  见年永劲旋身欲走,凤祥兰心下好生失望,掀唇想唤住他,一时间却找不到好理由。

  此时,一袭素衫踏进拱门,来人声嗓清朗,笑意甚浓地道:「难得呀,原来永劲也来听祥兰儿弹琴吗?」

  年永劲离去的步伐一顿,望了眼对方,尚未言语,凤祥兰已欢愉地唤出--

  「永春,你也来啦?快来瞧,是去年的云鹊飞回来了,这表示天气变暖了,是春天时候啰。」

  从容地越过廊前小庭,年永春很捧场地迎将过去,循着凤祥兰的眸光仰首,果然瞧见在檐下活泼轻跃的美丽鹊鸟。

  「祥兰儿,是云鹊唱的歌好听,还是妳的筝音美妙?」他带趣地问。

  凤祥兰菱唇勾勃,流露出几分俏皮味。「永春,是你的太极剑练得好,还是永劲的内家绵劲较强?」

  听闻话中牵扯到自己,年永劲抿着唇,目光自然而然扫向凤祥兰,恰与她那对水漾明眸接个正着。

  年永春逗着她,「妳以为呢?」

  她轻唔了声,柳眉微挑。「我以为……是永澜的太极拳最为漂亮。他的基础功夫扎得实稳,往后再练太极剑,定要远胜于你,而绵绵内劲日积月累,总能迎头赶上你和永劲。」

  在「年家太极」第十九代「永」字辈的子弟中,就属年永劲最年长,年永春排第二,两人相差不到半岁,在太极修习上,皆是年家新一辈中的耀眼人物。

  听得她如此分析,年永春怔了怔,随即朗笑--

  「好啊,原来永澜有这许多好处,真个长江后浪推前浪,我和永劲不成了。」素袖拍了拍一旁的年永澜,后者残容略显腼腆。

  那笑音离他约莫五步之距,年永劲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三个。

  透暖的清光迤逦在廊下、在木柱和雕栏边、在那小姑娘探出窗的雪白嫩脸上。

  她笑得开心,眼眸灵动秀丽。

  蓦地,年永劲也说不出是何原因,郁闷心绪再次翻飞,就觉自己对他们而言,是个突兀至极的角色。

  收回视线,他转身便走。

  「永劲,去哪儿呀?」年永春忽地唤住他。

  他头也不回地道:「有正事要忙。」意思便是说--他没空暇陪他们在这儿「不务正业」。

  年永春挑眉。「忙啥儿呀?今日杜家武馆的杜老英雄金盆洗手,正式封刀退出江湖,回开封养老,我阿爹相几位叔公、叔伯带着贺礼过门拜会,大宅里平静得很,哪来正事好忙?永劲?喂--永劲……」

  未有响应,年永劲径自跨出檐廊,灰衫身影转出院落拱门。

  「唉,怎么越来越像根木头?」年永春摇头苦笑。

  「啊,我也得回房啦。」凤祥兰忽地抱起自个儿的筝琴,步伐盈盈地奔出。

  年永春一愣。「妳回房做啥?」

  「先生教的一篇文章,我还没默完呢。」

  年永春又是叹气。「我才刚来,怎么就全走了?」

  她回眸轻笑。「还有永澜相陪呢。要不,明日你再来,我弹新曲给你们听。」说着,小小嫩影儿已跨过廊下小庭,消失在拱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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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永劲知道,那小姑娘在身后追着。

  因着一股连自己也不明白的恶意,他步伐未停,甚至迈得更大,本欲往练功房去,半途却是一转,正打算跃过一排石墙,到大宅后的守清湖畔透口气,后头却在此时传来娇呼,跟着是木材碎裂之声。

  「唔……好痛……」凤祥兰扑跌在庭中的石板地上,抱在怀里的十六弦筝飞了出去,先是砸在一块造景用的大石上,跟着又摔在地面,琴身登时裂开两条长缝,细弦迸弹。

  可惜了一张好琴哪。

  她手痛、膝盖也疼呵,若他再不顿下脚步,那他……他就是可恶!

  忽地,一双素面紫靴出现在她眼前,凤祥兰方寸一软,几要叹出声来。

  她仍维持着趴在石板地上的姿势,缓缓仰起小脸,略带鼻音地喃着:「永劲……我、我跌了一跤。」

  「我瞧见了。」他声微沉,双眉压得好低,似乎对她跌了一跤有些生气,却不知足气她拖住了他,抑或是气她没留心步伐。

  「好痛……」她细致的眉拧了起来。

  年永劲大手提住她的衣领,轻易地将她挟到一旁的小亭里,让她在石桌上落坐,缝着彩缨的绣鞋踏在石凳上。

  如此高度,她的头顶恰及他的颈部。

  「哪里痛?」他问得有些粗鲁,有些心不甘、情不愿的,粗糙指腹抬起她的下颚,对着那雪润凝肤上的一道擦痕,纠结了眉间。

  凤祥兰揉着小手和膝头,瞥向亭外那张「壮烈牺牲」的古筝,好心疼地叹息:「怎么办?琴给摔坏了。那是永春特意托江南一带的制琴师傅做的,一张要好多银两,我……我却把它摔坏了……」说着、说着,眼眶蓦地泛红,也不顾伤口疼痛,便想跃下石桌去拾回那张破琴。

  「给我待着。」他厉眼一瞪,大掌握住她腰间,将她倒推回去。

  「可是琴……说不准能修的。」即便修复,也弹不出如先前清澄的音色,那一掷她可使了全力,琴身一旦出现裂痕,便如废物。

  「到底哪里痛?」他突地又问,发觉她的腰身好小。

  「啊?」凤祥兰怔了怔,腰间感受到他的力道,不知怎地,芙颊竟随着略快的心音浮出一抹秀色,没来由地口干舌燥--

  「我、我撞到膝盖了,还有……还有手心刚才撑着地,也有点儿疼……」

  他脸色着实难看,不由分说地拉起她的柔荑察看了会儿,接着竟欲撩高她的裙襬。

  「永劲?!」她心猛地一跳。

  女儿家到底细腻了些,尽管她身子尚未完全成长,可心思上,早已意识到男女有别。

  他没睬她,也未多想,已一把扣着她的小腿肚,将裙襬撩高至膝。

  见她两处粉膝微微红肿,皆起了瘀青,他抬起锐目瞪住她,彷佛一切全是她的错,语气着恼--

  「永春想听琴,妳弹给他听好了,没事追在我身后做什么?」

  他也知她追得辛苦吗?既是如此,为何不肯稍停片刻?凤祥兰忙着脸红心促,又忙着恼他、怨他,小腿轻踢了踢,吶吶地道--

  「你……你先放开啦。」绣鞋上的彩缨跟着晃动。

  一瞬间,年永劲也意识到了什么,教那滑如凝脂的肤触烫着掌心似的,他倏地撤手,就见她忙将裙襬拉下,雪颜难掩轻红。

  老天!他思绪竟走偏了,净想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他足足长她八岁,他已及弱冠,她尚是个奶娃般的小姑娘……莫不是疯了,竟觉她眉眼有情,漫漫如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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