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才是那个有资格不要他的人,而且她八百年前就已经不要他,证明她相当有先见之明。
“好小花,你真是聪明呀!”她带着泪痕笑了,“我不哭了。”
“啊?”那真是太好了,否则她也安慰不了公主,只能没用的跟着哭。
“是呀!”君君说得振振有辞的,“我要再休他一次!”
这一次,她绝对要彻底的休弃他,而且要让全城的人都知道,就算他不承认也不行。
谁叫他居然这么没良心的对待她。
休他,休定了。
“啊?”小花惊讶的看着她,她一定是听错了。
“君君!”君代有些着急的说:“你在这里做什么?快跟我回去!”
她不过出门上个香而已,居然出了这么件大事!虽然说君君有时任性、胡闹,但她这次居然杀伤人,着实叫她忍不住恼火。
而且她还闯了祸就跑,赖在这间客栈不走,她都亲自来带她回去,她竟还不肯跟她走。
“我不回去。”君君倔强地道:“不回去。”
“你真是让我头痛。”她捺住性子劝着,“胡闹要有限度呀!还好凌姑娘只伤了皮肉,否则你怎么赔得起人家一条命。”
“姑姑,连你都说我不对。我说过了是她自己杀自己!”她感到万分委屈,“她打我,她好可恶。”“别说这些了,你跟我回去再说。”她拉着她的手,转头吩咐小花,“小花,去跟掌柜的清账,我带公主回家。”
“是。”小花连忙应道。
“不要,我不回去了。姑姑,雪宜打我、不相信我,还骂我!”她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下来,“我要休了他,我不要这种相公了。”
“君君!”君代气恼的皱起眉,“我跟你说好几次了,怎么你还老提这件事。”
“我不听你的话了,你都骗人……我不要一个不听我说话的相公。”
“雪宜说你死不认错,毫无醒悟之心,我本来还不相信的。”她难过的说:“原来是真的。”
“不对,他才死不认错,他冤枉我,只相信那个坏女人,大家都相信那个坏女人!”君君生气的跺着脚,委屈的眼泪不断落下来。“姑姑也不对,不分青红皂白就骂我。”
“我不分青红皂白?君君,我们现在说的可是一条人命哪!我是为你好才说你,如果你听不下去,我也不管了。”君代气极,“你就待在这埋,我不管你了。”
“姑姑……”她看着君代气呼呼的走开,对着小花道:“小花,真的是我不对吗?”
“公主。”她同情的拍拍她的背,“我相信你不会胡乱杀人,不会的。”
只有小花相信她,为什么她最亲近的人却不问缘由就定了她的罪?
君代离开客栈,一上马车就忍不住抬起袖子抹眼泪,她知道君君委屈了,也知道她的脾气是受不得人家冤枉的。
希望雪宜是对的,让君君暂时离开,她的安全才无虞。
可如果他错估了局势,那么……后果也许是劳燕分飞了。
一间热闹的酒楼,矗立在东南大街的街口。
街道上的商市里人潮来来往往,正喧喧嚷嚷着揭开一天的序幕。
在酒楼二楼一扇窗子大开着,店小二肩上搭着巾子,说得口沫横飞。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儿,宋大将军被他的番女夫人给休了。”
“那怎么可能?自古只有男人休妻,哪有女人休夫的道理?”一个满面红光、挺着大肚子,看起来像个商人模样的人摇着头道。
“我说这位大爷,你可别不信。”店小二说得活灵活现,似乎亲眼所见,“那个公主可有本事了,她在宋府前面搭了个台子,吆喝一群女人,到处说给人家听,说宋将军对她不好,要大伙帮她作见证,替她在休书上落名赞成她休夫呢。”
“居然有这种事?”不知不觉中,一群人好奇的聚过来,议论纷纷的说着。
“我看到了,可真热闹呢!全城的女人几乎都过去了,那阵仗真够惊人的。”一群女人叽叽喳喳、吵吵闹闹的,还能不闹翻天吗?
“是呀,听说宋将军‘不行’,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给休了。”
不行?大家一听见,都暧昧的窃笑着,看来传言不假喔。
“还是瞧瞧热闹去吧!”一个人从外面奔进来,兴高采烈地说:“看过十丈来长的休书没有?”
“十丈长的休书?”众人一致摇头,语气都是兴奋的,“在哪?”
“正要挂在城墙上呢,”
这句话一说出来,酒楼里一阵轰动,人人争先恐后的往外面跑。“看戏啦!看戏啦!”
他们就知道日子不会太无聊,征西名将和番邦公主主演的闹剧,永远都使他们生活充满乐趣。
几个工人模样的人,用绳子缚着身子吊在城墙边,摇摇晃晃的将十丈来长的休书给挂到离地四丈多的城墙上。
下面早已聚集了一堆好事者,不断的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不时发出哄笑声。
君君仰着头满意的看着那些清清楚楚的休夫文字,还有一大堆密密麻麻的赞成落名者的手印,她可是花了好多工夫跟着一群女人,将一匹匹的布缝在一起,才写得出这么一大幅休书来。
她身后跟着一大群娘子军,不断的欢呼和鼓掌,其中拍手拍得最用力的,自然是前几天刚被休弃的王嫂子。
“公主呀!”小花也抬头看着这幅庞大的休书,“这样好吗?”少爷一定会气坏了,他最讨厌出风头、最讨厌别人在他背后指指点点。
“有什么不好的,这叫作先下手为强。”汉人这句话说得真好,是她不要他,而不是他不要她。
虽然这么想,可是心里还是觉得难过呀,这几天她都没有回去过,随便找了一间客栈先住下,她还以为他会来找她,可是一天接着一天的失望,更加深她不要他的决心。
他连她在宋府前搭台子大写休书,都不出来瞧一瞧,还会在乎她究竟住在哪里吗?
悄悄的抹去落下的眼泪,她勉强弯起唇角,跟着大家一起笑,却掩饰不了内心的空虚。
而因为这张前所未见的休书,让城门口变得热闹非凡,交谈笑闹之声此起彼落,其中不乏趁机来作生意贩子的吆喝之声,到处都是鼎沸的人声,一片嘈杂。
突然,有阵马蹄声逐渐接近,听声音感觉得出来来者声势浩大,少说也有一百来骑,蹄声奔腾不断,可见骑队是策马急驰。
众人面面相觑,连忙走避到一旁去,小贩们忙着收拾东西,一边还叨念着,“糟啦,多半是官兵到啦!”看样子这阵仗不小。
“快让开点,这些马匹冲来,踢翻摊子就算了,要是踢死人那可是有冤没处诉!”
有人疑惑道:“怎么会突然有官兵来?该不会是宋将军吧?”
有好戏看了!大伙连忙让开一条路,避到一边去,却舍不得走远,免得少看了一场戏。
果然是一群威风凛凛的骑兵,抢进了街道,清一色的穿着黑衣,威风八面的喊,“全都让开!”
君君站在城门底下,后面是那群娘子军,这时没人敢再开口。
所有的声音都已经停止,马匹也安静的止住步伐,一条原本热闹滚滚的街道,在刹那间内变得安静无声。
此时,一匹通体发黑、浑身上下毫无一根杂毛的骏马,慢慢的从街道的另一头走来,马蹄踏在青石板路上,铮铮的响着。
所有人的眼光都被高踞在马上的宋雪宜给震慑住,他那严酷而紧绷的面容像千年不化的寒冰,隐约透出寒意来,冷冷的眸子里带了些肃杀之气,让人望之胆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