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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2 页

 

  他咕哝了一句她假定是「是」的回答。

  她站在那儿一分钟,然后摇摇头放弃了。「嗯,既然你已不需要我──」

  「别走。」

  她惊讶地停下来并转过身。

  「念书给我听。」他指着桌上的一本书。

  她拿起书看看书名:选择与培育优秀马种指南。「是这本吗?」

  「是的,作了记号的那一页。」他倚向蓬松的枕头,期待地等着。

  她打开作了记号的那一页并开始念起来。半小时后,喜儿已知道马匹的四肢及脚趾会有些什么毛病,斜臀表示牠的后肢无力,直臀则表示牠在跳跃方面无力,甚至有些马匹的病名听起来就像是某些女巫的黑巫术似的。

  「我在想,」亚力打断她的朗读。「我明白我对妳的妳的问题态度一直很顽固。」

  「我的问题?」

  「是的。」

  现在他又要提在冰上市集的那档事了,她想道,决定即使他那么做她也不会拿伯斯送来的毛毯打他。

  「我明白妳无法改变妳,就如同我无法改变我自己一样。」

  她点点头并等着他的下文。

  「我想如果妳的法术能带来好处,那么妳偶尔使用它倒还可以接受。」

  她赶忙闭上她大张的嘴。

  「当然不是在公开场合,而是私底下只有妳我的时候。」他期待地看着她。「比如现在。」

  「我不明白。」她说道。

  「我允许妳将麻疹变走。」

  她花了一秒钟确定她听对了,然后噗哧笑了起来。「噢,亚力!」她格格笑倒在一张椅子上。

  「有时候你真是个假道学。」

  「我?」

  她忍住笑。「是的,你。」

  她睨视着她,然后缩一下并抓抓胸膛。「我在等着。」他说道。

  「我不能。」

  「妳不能是什么意思?」

  「女巫不能把疾病变走。」

  「到底为什么不能?」,

  「这不在我们的能力范围内。」

  「天杀的。」他喃喃地倒回枕头上。

  啊,夫君,她想道,你或许从不是孩子,但你今天的表现可真像呢。她强迫自己不笑出来并问道:「要我继续念下去吗?」

  「要。」他咆哮道,头往后仰并闭上布满血丝的眼睛。

  下一章念到一半他便已沉沉睡去,喜儿兴致勃勃地翻到看来挺有趣的一章:如何选择一匹优秀的种马。

  X X X X X

  喜儿的脸在公爵发热的梦中盘桓不去。

  亚力几乎感觉得到她的抚触,当她在兴奋时拉扯他头发的方式。她的手指轻触他的耳朵,打着羽毛般柔软的圈圈。他感觉得到她温暖的气息,感觉她的嘴磨赠着他的耳背。

  「小苏格兰。」他呻吟着转向她。

  她嘶嘶叫起来。

  他浑身一僵,充血的双眼陡地睁开。

  两只珠子似的棕眼回望着他。

  「上帝我的头发!」他按着头弹坐起来,想起韩森脑后那块粉红色的无毛之地。他像着魔似地冲下床,直跑到他穿衣间的镜子前才停下来。他以因高烧而颤抖的双手摸索到打火石点燃灯,凑到镜子前把头转来转去。虽然睡得乱七八糟,他的头发似乎都还在。他拿起一面小镜子照着后脑,片刻后才松口气地倚在梳妆桌旁。

  怒气凌驾于病痛之上之余,他大步走回他的房间,把他妻子的宠物从他的枕头上拎起来,打开相连的门,穿过小客厅走进喜儿的房间。躺在他臂弯里的鼬鼠那双滴溜溜的圆眼从他脸上打量到他的头发,然后彷佛知道公爵的心思似地伸出舌头舔舔嘴。

  「连想都别想。」

  那动物嘶叫起来,接着牠的嘴弯成亚力认为是奸笑的角度。他强捺住丢下牠的冲动,将那天杀的鼬鼠放回牠的篮子里并转身,却又突然停下了脚步。

  房内很暗,窗幔深垂,但床边的帏幕却松松地系在雕刻的床柱上,床边小桌上的灯发出摇曳昏黄的光。他的妻子正在床上熟睡着,她淡棕色的秀发垂向一边并落至床沿下。如往常一般,它吸引着他不由自主地走向她。

  说也奇怪,他竟会注意到她的一些他从未对其他女人多加注意的部分。在他眼中,女人只有美丑之别。他从未注意过任何女人的眼睛或鼻子、微噘的唇、显示决心的下巴或是小巧细致的耳朵。但这些他全在小苏格兰身上注意到了,而且还不只这些;他也注意到她手的各种动作,甚至连她手上的纹路都清清楚楚,而对施茱莉眼睛的颜色他却老是只能用猜的。

  他闭上双眼,发现自己渴望着喜儿进入他的生活之前那些熟悉的旧时光。以前的他到哪儿去了?只不过几星期之前,一切都是简单、可预测而规律的,那时候他的生活没有惊奇也不复杂。一切都如此单纯。

  望向他酣睡的妻,他知道一切都不再是单纯的,而且他不确定自己对此有什么感觉。他只得自问他究竟想要什么。

  他要小苏格兰。是的,他要她,以一种强烈得他每每必须抗拒的需要。

  然而事实提醒他他受她吸引的程度,就彷佛她施了一个将他们俩链在一起的咒语一般。他不想承认,但它是确实存在的。而且它不是单纯的肉欲,将他和她绑在一起的是种无以名之也无法控制的感觉。

  熟睡中的她深沉而缓慢地呼吸着,她胸前躺着的书也随之上下起伏。他弯身拾起书,随意瞥了封面一眼:卑劣的公爵。

  他知道他该生她的气的,但他却没有。他对自己摇摇头,转身打算离开,却又停下来看看他手中的书。然后他弯腰自她凌乱的发间拾起一个小小的银制书签夹在书页间,再将书放在她床畔的小桌上。

  他的头又开始因为那胆敢侵袭贝尔摩公爵的疾病而悸痛起来。他吹熄灯火并回到他的房间,希望能在那里重新找回他需要用来控制他的婚姻,以及抗拒他对一个苏格兰小女巫无理智的渴望的力量。

  X X X X X

  摄政王的舞会当夜由一阵冻人的寒风揭起序幕。光秃的桦树枝像箕张的手指般擦掠过贝尔摩大宅的东墙,窗口透出的金光洒在树干及其下的石板上。

  但在楼上她的更衣间里,喜儿只看见一片黑暗。

  她的头上罩着一个覆有细印花棉布的鲸骨圈。「波莉!」

  「抱歉,夫人。再拉一下就好了!」

  箍圈落至她的腰间并垂至地上。波莉系着腰间的丝带时,喜儿不禁大口吸着气,然后低头看看左右窄而前后突出的裙箍。她拉拉裙子说道:「裙襬拖地了。」

  「妳只需要一双软鞋,夫人。」波莉拿出一双鞋跟和鞋尖都镶饰着钻石与翡翠的金色软鞋,将之套上喜儿的脚,然后后退一步打量整体的效果。「鞋跟的高度正好。」波莉指着镜子。

  「在完全穿戴妥当之前我不要照镜子。」

  波莉咧嘴一笑。「阁下每回着装都这么说。」

  「而且阁下也没改变主意,所以请妳停止再阁下来阁下去了。」

  「我忍不住嘛,夫人,今晚实在太特别了。瞧瞧妳这一身高贵华丽的宫廷服,穿这种衣服的人都该被称为阁下的。」

  「我正在看我穿的衣服,而且觉得它一点道理也没有。」喜儿皱着眉戳戳裙箍。「接下来是什么呢?」

  「翡翠绿的缎质长裙。」波莉解开长裙裙钩为她穿上,接着是深绿色的外裙,最后是一件金色薄纱短裙。

  喜儿低头看着那层层衣物组成的英格兰宫廷服装,喃喃道:「难怪他们会叫英格兰女人「裙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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