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的可厉害了!一开始是她看到四个男人威胁几个学生,她一对四就把人家打成猪头;那四个人是她叔叔的人,隔天她叔叔马上派人砸她的酒店,就这样打起来了,听说其中不知是黑枪还是毒品的恩怨。那女的名字很奇怪,叫甘啥米碗糕的……”
“甘纱美。”康齐卸下护具,穿上鞋袜。
“对啦对啦,叫甘纱美,这名字有点日本味,我一直记不起来。不过那女的势力好像比较弱,有点撑不下去呢。”
一个大四学长哼了声,“黑道还有什么好东西?自相残杀一起毁灭算了。”
“说得也是,不过美女死掉太可惜,所以我这几天心里一直在帮她加油,希望她打赢那个老头子。”一个硕士生暧昧地挤眉弄眼,“昨天新闻不是有照片吗?虽然戴墨镜看不清楚脸,但是那个身材啊──”双手夸张地比出葫芦形,“该大的大,该小的小,简直是个天生尤物!尤其那胸部……”他话没说完,背脊立被什么狠狠撞上,推得他一头磕往墙壁,额头顿时肿起大包。
“啊,学长!”康齐连忙扶住他,“对不起,不小心撞到你,没受伤吧?”
“没……没有。”被如此绝美动人的容颜惶恐道歉,有脾气也发不出来,而且那双黑眸深处隐隐燃著异样的火光,教他头皮发麻。直觉告诉他,最好别再继续这个讨论美女身材的话题,遂改口道:“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去餐厅吧?”
“报纸可以借我看吗?”康齐向买了晚报的工科系同学开口。
“好啊,拿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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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道社开学以来的第一次聚餐,有几十个人到场,几乎坐满了餐厅二楼。
“总务呢?”点餐完毕,负责付钱的大二总务还是没到,社长著急起来,“谁去打电话看他要来了没?”
“我去。”被女社员们拉著坐一桌的康齐起身就跑开。
他没带手机,于是到角落用公共电话,拨号后便翻开那份晚报来看。
上头醒目的标题,一整篇报导是连日来械斗的汇整,这些他早从这几天的新闻看得滚瓜烂熟。迅速浏览过,注意到文末附上一帧照片,一贯的墨镜、黑衣,照片里的人因为远距离偷拍而模糊不清,显得陌生,显得──遥不可及,唯有那头短发长了些,但仍是记忆中的暗红色泽。
他怔怔看著,手指逐渐蜷紧,揪皱了报纸。
她不要他去找她,也不给他机会找到她──两年来,他去了撞球场不下百次,一次也没遇到她,若非偶尔在新闻中会看到她的消息,他有时会恍惚错觉她己经在黑道仇杀中丧生了。
看来,她是真的要彻底断绝与他的关连,否则他三、五天去打一次球,早该遇到她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望消磨他的希望,令他愈来愈不想去撞球场。可是──他认真练剑道的事还没让她知道啊,他多努力不想成为她的负担,她也一点都不知道啊!
她有想过他会这么努力吗?她……还记得他吗?或者忙于处理广海盟的事情,早己将他这个小老百姓遗忘?
耳畔的话筒只有单调的铃声,一遍遍响著,犹如他一遍遍叩著那扇唯一知道的门,却始终没有人应答。他一手摸进口袋里,捏住那个银色烟盒,几乎将它捏扁。
此刻,忽见两人并肩走上楼梯,一个是精悍的中年男子,目光如鹰,手上挽著一位优雅冷艳的女子,一头鸟丝挽成发髻,颈上的珍珠项炼发出柔光──
雷若瑾!康齐还来不及惊讶,就看见她身后的人──黑色皮衣、皮裤,外套上,银扣熠熠生辉,映上一张闲适微笑的出色面孔,映上一头他再熟悉不过的暗红色短发──甘纱美。
他不禁有些晕眩,看著她悠闲地踱上楼梯,往各桌满满的客人们一望,似乎觉得有趣;紧跟她上楼的是个男子,高大的身形在她身边一站,英俊的脸庞立刻吸引了屋内所有女人的注意,他却完全不予理会,霸气地往身畔的她肩头一搂,向角落的雅座走过去。
“我以为我们要装作不熟。”甘纱美向男伴耳语,等他为她拉开椅子,才坐了下来。
“你以为是二十年前的相亲,还得捧茶待客?”一干女性目光让陆以弘很不高兴,刻意体贴地为她倒水、递纸巾,制造他己“名草有主”的假象。
随后的两个手下与小理、纳森,则守在雅座外。
“我们的确是在相亲啊。”为了让老人家高兴,纵使是完全不可能的两个人,也得装出你侬我侬,可真累人呢。
甘纱美喝了口水,就听坐在母亲身边的中年男子,天义道的头子开口──
“阿美子,最近干得不错啊。”有浓密的盆栽隔开,谈话不怕被听到。
“哪里,只是做我该做的事。”她礼貌性微笑,谦和的表情下难掩自信。
“你叔叔最近愈来愈不像话了,卖药卖粉不够,现在又弄些未成年的小妹妹来赚,真是……”陆老大不以为然地摇头,压低声音,“听说他是跟条子打好了关系,才能这么嚣张?”
“在我们这一行,跟警察打好关系是当然的。”否则酒店、舞厅三天两头被临检,还混啥?
“但是他跟条子走那么近,要动他恐怕没那么简单吧?”
“他有警察当靠山,我们也有啊。话说回来,我们的冲突是我们之间的事,警察能插手的地方也不多,同道的事还是同道里面自己解决比较痛快,真刀真枪打几场,赢了就是老大,比靠山有什么意思?”瞥见母亲不赞同的神色,显然不喜欢她这种爱冒险的天性,她促狭地一眨眼。
“听起来,你对付你叔叔是很有把握了?”
“把握不见得有,不过我想做的就一定要做到,有没有把握不是重点。”
“是吗?新一代里面,要算你最强了。”陆老大勉强露出赞赏的笑,心里其实暗自警戒。
从数年前的摇摇欲坠,到今日的声势愈增,东广海是茁壮了;母女俩,一个是内敛的深沉,一个是外放的狂傲,看似不顾一切横冲直撞的个性,其实每一步都是谋定而后动,才能精准地料定对方的应变方式,每次反击都是狠狠地直捣要害,昨天那一次,甚至直达距离甘火明总部不到三个街口的地方,胆识令人激赏。
能肆无忌惮,因为她够强,而领导权逐渐由雷若瑾移转到甘纱美手中,未来发展还不可限量,唯一可确定的是──东广海还会更强,将来势必在道上称霸。
陆老大再次庆幸两年前选择和东广海靠拢,趁现在还有机会,得尽量和这妮子拉上更多关系,遂向儿子道:“以弘,还不帮阿美子倒酒?”
陆以弘一言不发,拿起服务生送来的红酒在甘纱美杯子里斟满。
陆老大这才满意了,转头跟雷若瑾闲谈。
“要陆老大的独生子服侍女人,真是委屈了。”甘纱美呵呵一笑,轻叹:“什么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其实他儿子是──”
“你正和你叔叔打得难分难解,若有我们天义道帮忙,会简单得多吧?”陆以弘冷冷地打断她。
“是没错,不过没你们,我也撑到现在了,我不需要你们。”比起老眼昏花的老人家,她更喜欢跟这个年轻的东宫太子较劲。美丽野性的面孔凑到距离他只有五公分的地方,轻喃:“现在是谁有求于谁,嗯?你应该对我客气一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