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毒药之名,江天衡眼神闪过惊讶,黑衣人一见,笑得更加得意。
“没想到你也知道凌迟!不过,我想……你可能不知道普天之下,能解凌迟的解药只有一种,但很遗憾地,这种解药在六年前便从世上绝了迹!所以这辈子,你注定没有机会找我报仇了!从今日起,未来的三个月,你将慢慢受毒患的折磨,直到你死为止。用凌迟送你上黄泉路,真是再贴切不过了。你死的那天,我会带敏秀来为你送终,让她亲眼看见她最爱的天衡哥是落得怎么个凄惨下场!哈哈哈……”
狂妄的笑声带着深浓的恨意和满心的痛快,消失在清冷的晨风里。
因查深水源状况,久久未归,半个时辰之后,担忧的福总管带人到派头来看看,来时才发现主子早已伤重垂危,奄奄一息如风中残烛。
江天衡返劫受难,素来宁静安详,与世无争的碧心山庄顿时陷入一片愁云使雾。根总管噙着眼泪,朝天空奋力抛出信鸽,信鸽脚上缠着详述江天衡病况的求救信函。它振翅往朱河镇飞去,那里有江天衡的一位生死至交,那人的神医娘子是江天衡唯一的生机……
***
江南,汉郡,祥德镇。
天初破晓,熟悉的热粥清香一如往常唤醒了祥德镇的早晨。
城东,日日有早市,市井小民的食衣住用全在这人情暖厚的市集里。
昙花姐儿的粥摊是祥德镇许多百姓一日朝气的由来。熟论的招呼声此起彼落响起,听来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句句都是真心诚意的关怀问候。
摊子前立着一道纤细身影,一贯熟练舀着粥。卖粥几年来,来摊子上吃粥的客人们从没听昙花姐儿开口说过半句话,连她有个好听的国名——杜昙英,也没有人知道。
平日做生意的昙花姐儿脸上总是带着温柔的微笑,但今儿个不知怎么着,昙花姐几细致的脸蛋蒙上淡淡的忧愁,笑容也不见了,一看就知道有心事。
好多相熟的客人关心询问,却只换来昙花姐几状若无事的苦涩残笑。她心头的担忧如何对外人道?就算说了、大家都是寻常的市井百姓,一样有家累,赚的钱只够图温饱,哪来多余的能力帮助别人呢?
离开家乡,来祥德镇落脚,因缘际会认识街上的商人刘大丰,透过他的帮助,免费提供摊位让她在街上卖粥做生意,一晃眼也五个年头过去了。
刘大丰对她的好、图的是什么,她心知肚明。这些年两个人也处得不错,他待她慷慨真诚;因为信任,她当他是朋友,所以放心将她不堪为外人道的过去告诉了他。
那时知道一切的他,眼里只有心疼和谅解,这教她的心深深为之感动。想着在这冷漠的世间,总算还有个能跳脱世俗之见,以宽容眼光看待她的好人。
前日收了摊,他邀她到他铺子里,正式向她求亲,希望她嫁他为妻,同他和他的一双儿女共组一个家。
然他口中的家却把她的亲人——干娘和她的宝贝女儿青青摒除在外。没有干娘,就没有如今的她;没有青青,她更不可能有勇气再活下来。她宁可自己苦一辈子,靠一己之力来奉养干娘,拉拔青青长大,也断不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抛下干娘和青青。
尽管五年来刘大丰对她有相援不断的恩情,然而他容不下于娘跟青青,她宁可背信负恩,也不可能点头答应嫁他。
虽未明说,但从他的话里,她知道他终究嫌弃青青是个父不详的孩子……说穿了,他心里其实还是在意她的过去。
他曾说过,就算是残花败柳,也该有求取幸福的权利!
残花败柳真有求取幸福的权利吗?
思绪流转,想到这句伤人的话,昙花姐儿的嘴角扬起一抹自嘲的浅笑,她真是太不自量力了!答案是什么,她压根明白的,不是吗?
前日一谈,她的断然回拒当头浇了刘大丰一盆冷水,末了,虽不算是不欢而散,但也说得颇僵。离开刘家时,昙花姐儿心里约略明白,跟刘大丰这一谈开,往后该是无法在祥德镇继续待下去了。
昨日,开始卖粥后不久,细心的昙花姐儿便留意到平常刘大丰派遣站在摊于附近保护她的熟面孔护卫已不见,平日横行市井的流氓已开始在她的粥摊附近拥头探脑的,她心头更是有了底。今早抱着忐忑的心出门做生意,脚步却是一步步沉重,脸上的笑容也随着暮沉沉的夜色消失在渐升的朝阳里。
辰时初过,粥摊生意正好,摊子周围便让几名模样艰琐的胡渣汉子给围住。带头的黑脸汉子生得一脸猎头鼠目的贼相走上摊前,一脚踩上椅凳,眼光不住在昙花姐儿脸上游移,笑得既猪亵又不怀好意。
顿时粥摊热络的谈笑声化作无声,长期在这早市出.没的人都吃过这群地痞流氓的亏。大家都是小老百姓,只求平安度日,麻烦能免则免。见这群人来意不善,大伙儿全绷紧精神,噤了声,没人敢多吭半句。
“我说,昙花姐几,这早市前前后后、里里外外全靠大爷我罩着,保大家日日平安做生意。你在这里这么久,一定知道规矩吧?”
黑脸汉子说归说,昙花姐几手里舀粥端粥的动作不停,一句话不吭,连抬头看人也没,冷漠的反应惹恼了黑脸汉子。
“臭婆娘!你虽然是个哑巴,可是老子知道你耳朵没聋,刘大丰撤了人手,摆明就是不再替你撑腰!从今天起,你做一天买卖,就得缴一天如银于;不给,就别想在这早市做生意。”
黑睑汉子撂下狠话,昙花姐几终于抬头,冷淡看了他一眼,唇畔扯开一抹浅笑,像是讥笑他的无知蛮横似的,随后又继续埋头做她的事。
“你这个臭哑巴!敢把老子的话当作放屁,我绝对要你好看!”黑脸汉子被昙花姐儿的冷漠惹火,手一伸,准备叫手下砸摊,给她一个警告。谁知,手还来不及伸,便被一阵热给烫得哇哇大叫。
“你这个无赖,别以为我们妇道人家好欺负!“告诉你,这摊子是刘大爷的财产,就算要收租金,也是刘家的人开口,轮不到你这个混蛋!别人怕你,我杜大娘可不怕你!”
昙花姐儿的干娘拿起热汤构狠狠敲了黑脸汉子的手,替女儿解了围,说完话,趁黑脸汉子还没回神时,又对准他的额头,用力用上一构!
这一敲打得是黑脸汉子晕头转向,眼冒金星,差点没晕过去。
“黑脸叔叔,脸脏脏丑丑,坏人!坏人!”青青也气不过,学着外婆的模样,跑过去用小脚狠狠踢了黑脸汉子一脚,又抓起他的手,小嘴一张,便如手腕用力吹去。
“哎——呀……疼死老子了!你这个死丫头敢咬老子,看老子怎么整治你!”黑脸汉子彻底被激怒,口里暴喝,手一挥便甩开青青,旋而揪起她的衣领;另一手迅速刮了青青两个巴掌,再踢她一脚。“兄弟们,给老子上,把这个被摊子砸烂!”
黑脸汉于一声令下,手下立刻开始动手砸摊。
青青小小身子禁不起这番场尽的对待,一脚被黑脸汉子险得老远,脚步不稳,跌跌跄跄,直到担着了椅脚,打滚的身子才停住。一旁不吭声的大叔大婶见了心疼,再也忍不住,也不管此举会不会触怒黑脸汉子,赶忙一人一手扶起青青,接进怀里呵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