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忍不住又笑,先回答她这一部分的问题,「因为你运旺气清,低等的鬼会自动回避你,再者,疑心生暗鬼,心正之人并不会犯这样的毛病,在这样条件之下,你真要有机会见鬼撞邪,那才是奇怪的事。」
没明说,但月卯星暗暗觉得难得。
虽然在过去曾有极不愉快的事发生在她身上,但除了造成她心灵上的伤害,自己闷着痛苦外,竟无损她的正气,没让她走偏了路,这一点让他颇感意外。
「你现在是在暗示,良姊姊的灵是低等灵?」她不满,板起了脸;即使温良死了八年,她也不许任何人口出轻蔑之词。
「不!温良虽是阴灵,但正如其名,她的灵质也是温良谦和,纯净不带邪气,绝非低等的灵,看得出她生前是个人品高尚、个性温柔的姑娘。」他说。
「没错,良姊姊她就是这样的人。」她用力附和,却也不懂,「既然你也觉得良姊姊人好,又说她不是低等的灵,为什么我看不见她?」
「因为你并不想看见她。」答案非常简单。
「我听你在……」她直觉要破日大骂,但看着他的脸,那种混合着了然与一点同情的表情教她噤了声。
粉色的唇瓣合了又张、张了又合,试了两次,就是骂不出来,最后……
「我没有!」她改口,异常用力的表态。
「春水,温良是因为你跟年兄的执念才被留在人间,却也是因为你不想见她,才会对她一直视而不见,让她平白的在人间徘徊了八年。」月卯星不得不说明。
「你说谎!我一直当她是我亲姊姊,我怎么可能会害她?怎么会想过要她不得升天?我、我又怎么可能会不想见她!」握拳,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发抖,「我、我一直想跟她说道歉,是我对不起她、是我害了她……」
「春水呀!」见她陷入极端的自责,月卯星在反应过来前,已经轻轻的、轻轻的将她拥入自己的怀中,「我违例跟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难过,我只是要你面对真正的现实,希望你不要再自责了。」
她不语,微微颤抖的身子覆着他泛着淡淡幽光的身子,在那层暖暖的光晕下,慢慢平复那激动的情绪。
「你会看不见温良,最大的原因就是因为你自责。」不想她一迳沉溺在这样的情绪中,不得不点破,「你觉得对不起她,是你害了她,但一方面你又怕见到了她之后,不知道该怎样开口说抱歉才足以表现你的歉意……」
月卯星在那么一瞬间,竟希望她不要那么正直,但他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那样就不是她了。
轻轻一叹,续道:「更甚者,你怕她不愿意原谅你,这种种的原因教你感到害怕,害怕见她,在这些前提下,你又怎么可能见得到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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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湿湿的,鞠春水很不想这样,但在她反应过来前,眼泪就先冒出来了。
可恶!
这怎么回事?
自从良姊姊死后,她从来就不哭的,怎么这瘟生一来,她就接二连三的失常,还偏偏都在他面前哭给他看?
「你心里觉得害怕,怕得不敢见她,但你却不知道,温良她没怪你,从来没有。」他试着让她明白,温柔却坚定的说道:「她不但没怪你,相反的她很担心你,怕你陷在自责的心情中,背着这个不属於你的原罪,在懊悔中过日子。」
「良姊姊她……她没怪我吗?」她不信,因为就连她自己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怪你什么呢?」心口微拧着,他心疼她太过正直的傻气,「做坏事、伤害她的是那些真正的恶人,你跟她一样,都是事件中的受害者,只是,她是实质的受到伤害,受了辱又丧失了生命;你虽看似完整无损,可你的心却受了伤,很重很重的伤。」
她没说话,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就是没法自制的一直掉个不停。
「春水,你要知道,那并不是你的错。」他希望她能明白这一点。
「良姊姊是为了保护我……」她哽咽,始终觉得自己是始作俑者之一。
「那是温良的选择。」他提出简单,但她一直不愿去想的那一面,「就如同你,假设立场交换,有那么一天,条件相同的你带着小女孩出游,遇上了坏人,你能够见死不救?真能够因为无还击力就自顾自的逃跑,丢下小女孩不管吗?」
她的眼泪一直掉,而他也没真要她回答。
摸摸她的头,他续道:「温良疼你,用自己的命争取时间想让你获救,这番心意你该要珍惜跟感激,但没必要揽着不必要的责任直扛着,她想要的是你快乐的活着,难道你不明白吗?」
喉咙里像是有个硬块直梗着她,她没办法开口,也不知道能说什么,心里头觉得好苦好苦,是一种要淹没她的酸楚感。
「春水,你放下了。」他温柔的声音跟暖暖的体温包围着她,「温良人好心软,见你这般的自责、这样的逼着自己,她比谁都要难过,就算是为了她吧!听话,放下了,好不好?」
软软的一句「放下了」,看似软弱无力,却奇异的松动了她的心防。
多年来压抑在心底的委屈终於倾泄而出,不再是咬着唇的无声哭泣,她哇一声的哭了出来,将迟了八年的伤心、害怕,跟无尽的委屈和歉意一起哭了出来。
对不起……对不起……良姊姊……对不起……
月卯星轻拥着她,心中满溢着柔情,一种因她而起的怜惜之意。
没说话,他静静的用他暖暖的怀抱在支持着她,让她安心的宣泄所有被压抑的泪水与情绪……
「都是你!都是你,」觉得自己的模样难看,她边哭边骂,「做什么说这些话惹我哭?我是鞠春水……鞠家的人是不哭的……」
「没关系,能哭出来是好事。」轻拍着她的背,他一边哄,一边鼓励她继续哭,「把情绪发泄出来,才不会闷着生病。」
「我很强的,我才不生病。」她生气的问声低嚷,忍不住打了个一隔。
「你外表不病,但心已经病了,一种深陷自责的病。」他说道。
「又在胡说,又在胡说了。」吸吸鼻子,她不甘心的嘀咕,用力的把鼻涕、眼泪往他的身上擦,恨道:「这世上哪有这种病!」
见她愿意开口抬杠,月卯星略感安心,正要说点什么,却突然的一僵,眉头皱起,看向隐隐作痛的指尖。
「怎么了?」她察觉到他瞬间的紧绷,也慢好几拍的发现被他拥在怀中,连忙推开他,「你抱着我做什么?」
骂完后更是发现路上的人虽不多,但见她的表情都很古怪,一个个避之唯恐不及却又忍不住好奇想多看两眼的古怪表情。
省悟过来,她此刻在外人眼中是自言自语,还兼之又哭又骂……脸色泛青,她知道其他人是怎么看待她了。
「都是你!」低斥,觉得太丢脸,气得扭头就走。
「哎哎!那不是回安乐城的路,你上哪儿去?」他理所当然的跟上。
「要你管!」她赌气。
闻一吉,温雅的俊颜露出苦笑。
能不管吗?
要真能不管,此时此刻,他就不会以这模样出现在这里了。
无声轻叹,没有第二句话,他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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