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走了多久的路,从巷弄内转到大马路的人行道上,又从人行道转进街道里,左弯右拐、转来转去,直到他终于停下来──
宣柏筠也跟着停下来,才发现他停在一间PUB前面。
是的,他的心情的确看起来是不太好,是有借酒浇愁的必要,一醉解千愁,虽然她不太相信醉了就真的什么事都能忘掉。
「陪我进去喝一杯吧。」相濯怏用一种不大不小,却刚好可以让她清楚听见的声音说。
「啊?!」宣柏筠被他突如其来的说话给吓了一跳。
「妳要是不愿意,就别再跟着我了。」他丢下这句话,便推门走进PUB里。
宣柏筠见他隐没于那扇木头门里,想也没多想,拔腿就跟着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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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幽暗昏黄、柔美灯光的关系,再加上他那略带忧郁的眼神,他、他竟然该死的迷人!
他现在的模样,很像她喜欢的日本影星椎名桔平,她最抗拒不了这种浑身上下充满着致命魅力的男人了。
咚、咚、咚……
她心头小鹿竟然开始给他乱撞了起来!该死,要是被他听见,岂不丢死人了。
凝望着他,宣柏筠心里恍然明白,为什么自己始终无法接受周奕浩的爱与追求,那是因为他无法给她一种澎湃的感情,无法勾动她内心深处那一条最纤细的弦,一条可以拨动爱情的弦。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只因为那一双忧郁、深邃的双眼,便轻易地挑动她的感情,当她心跳失序的那一刻起,似乎已经对他一见钟情!
服务生拿着Menu过来,暂时解了她的窘态。「请问两位喝什么?」
「一瓶XO。」相濯怏翻也没翻直接点了瓶烈酒。
「好的。」服务生马上收回Menu,准备离去。
宣柏筠又叫住了他,「对不起,我还没点。」
服务生微微怔愣了一下,赶紧再将Menu放在她面前,「请问妳还需要什么?」
「请问这里有果汁吗?」
「有。」
「那麻烦你,我要一杯柳橙原汁。」
「好的,马上来。」服务生二度收起Menu,离去之前带着兴味的眼神又多看了她一眼。
她知道自己来PUB喝果汁是有点奇怪,但是这里既然有果汁,就不该拿这种看怪兽的眼光来看她,感觉自己好象是濒临绝种的稀有动物一样,那让人感到很不自在。
三分钟不到,一瓶XO、两个杯子,再加上一杯柳橙原汁送了过来,相濯怏打开瓶盖,倒满一杯,一口饮干,随即又倒满第二杯,然后又一口气喝干,直到喝了三杯,一瓶酒也去掉了一半。
宣柏筠看的是瞠目结舌,就着口的吸管似乎也被吓到似的,紧黏在她唇上。
天呀!头一次看人将XO当成生啤酒般的猛灌,看来他的心情真的糟透了。
好久好久之后,相濯怏才将注意力从酒移到她脸上。昏暗的光线下,她看起来有些蒙眬美,他无心去分析她的美究竟是属于何种,但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
「妳一路从相家跟着我,是不是那个女人要妳跟踪我的?」
「啊?!」她怎么完全有听没有懂?「哪个女人?」
相濯怏一边唇角微微上扬,笑容里充满着讥诮与讽刺。
「喂,我是真的听不──」她忽然记起,他从房间里出来时,她正和相太太面试刚结束。「你是指相太太吗?」
「她没资格!」
呵呵,宣柏筠在心里冷冷一笑,这又是一本难念的经,她只是个不相干的外人,还是不要蹚这浑水才是聪明人。
「我想你误会了,在今天之前我根本不认识她。我之所以会在那里,是去面试家教的工作。」
「家教?」
「我不知道那个小三的小孩和你是什么关系,只是我觉得他还那么小,就得被逼去学习那么多东西,对他来说太可怜了。」
「哼!那是他生为相家人所该背负的宿命,尤其是他的母亲不择手段的只想占有、夺取相家所有一切。要怪只能怪他投错了胎、生错了家庭。」
听完他的话,她竟莫名其妙地起了一阵寒颤。「你的心好冰冷呀!」
相濯怏听见她的话,脸色微微一变,原本已经够冷漠的双眸,此刻更加没有温度了。
他又再次一口喝干杯中酒,不再直视那双澄澈晶亮的双眼,生怕将自己内心深处那一抹压抑的温柔,以及那唯一能让自己坚强去面对一切像冰石般的心,被她那充满无瑕温柔的双眼给融化了。
「我不懂你为什么要在自己心中堆上一颗又一颗巨大的冰石,来冰冻你的感情呢?」
「妳是谁?」
「我?」对喔!她忘了自我介绍。「我叫宣柏筠,你──」
「妳有勇气挑战吗?」相濯怏快速打断她。
「挑战什么?」
「挑战融化我心中这块巨大冰石?」
「我不懂。」
「妳几岁了?」
「二十一岁。」
他点点头,「成年了,可以为自己的行为负责了。」
「啊?」他的话总是这么无头无尾,让她很难猜透。
相濯怏招来了服务生结帐后离开PUB,宣柏筠赶紧喝了一大口都还没喝半口的柳澄原汁,连忙跟上。
追出去后,看他已经拦了辆出租车,正在等着她。她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一起坐上出租车。
相濯怏跟司机说了个地点之后,便闭起双眼,不再开口说话。
宣柏筠干脆利用这个时间仔细地将他看仔细。浓黑的眉毛,又长又密足以让女人嫉妒死的睫毛,挺直的鼻子,微抿着薄厚适中的唇瓣,若是他能多点笑容、眉心别拢在一起,那就再完美不过了!
就在她陷入遐想时,突来一个紧急煞车,让她飞散的思绪再度回归正常轨道上。
天呀!她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要让别人知道,铁定会以为她发高烧,神智不正常了。
但望着他那郁郁寡欢的神情,心中说不出的沉重,她竟有着想让他快乐的想法,她想让他感染自己的快乐,让他的心能飞扬。
她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让他在心里堆积了如此巨大的冰石,将他的心紧紧包裹起来,将自己孤立在那孤单的世界里。
更不知道自己是否有能力去融化他心中的寒霜,但她真的想替他敲碎冰冷,让他的心能迎向阳光。
半个小时后,出租车停下,相濯怏付了车钱下车。
「这……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和天母高级住宅区有着天壤之别,用点夸张的形容词,就好象是天堂与地狱。
「我住的地方。」他走进巷子里,爬上了最里面一栋老旧公寓的阶梯。
宣柏筠看着那扇斑驳的铁门,略微迟疑。
相濯怏发现她没跟上来,嘴角扬起了一抹笑,「要是怕了就回去。」
「你又不是狮子老虎,有什么好怕的。」她刚刚或许有些迟疑,但听到他的话之后,她也不走了。
她快步跟上去,楼梯间昏暗狭小又脏乱,每层楼的门外都摆满了大大小小、乱七八糟的鞋柜,和一堆放不进鞋柜的鞋子。每走一步路都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小心,踩到了鞋子,轻则扭伤了脚,重则只怕摔破了头都有可能。
一步一脚印,慢慢地往上爬,直到来到顶楼加盖的铁皮屋,一阵阵秋高气爽的徐徐凉风迎面吹来,真是舒服畅然。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只要一踏进这扇门,妳就没有后悔的机会。」相濯怏最后一次警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