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买动阎罗殿的杀手要杀双蝶。”秦海棠将那夜的情形详细的说给叶之秋听。
半晌,叶之秋才皱着眉头道:“那一哭一笑的标志应该是极恶杀手,可是他却蒙面?这倒奇怪了。”敌无极一向以真面目示人,因为自恃武功高强,从来不怕仇家前来寻仇。
想到这里,他不免一阵气忿,想当年挽剑派的独门剑法洗剑录遭鬼阎罗劫走,造成他们的分裂,剑法从此失传,否则他师父也不会败在秦四海手下。
敌无极即是以洗剑录横行天下,恶名昭彰,身为挽剑派门人的他,自然对阎罗殿深恶痛绝。
“我也觉得奇怪,姑且不论他蒙不蒙面,武功高强是事实,不过我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杀双蝶?难道双蝶与他或鬼阎罗有过节?”号称武林第一杀手的敌无极,死在他手下的性命无数,而他一向只听鬼阎罗的号令。
叶之秋摇头道:“其中必有隐情,双蝶不可能是鬼阎罗想除掉的人。”一个普通的小姑娘,怎么可能引来这种杀身之祸?
他顿了一下,又道:“除非是因为你。”
“因为我?”秦海棠奇怪的问:“这话怎么说?”
“你是天下第一名剑的么儿,或许是知道了双蝶与你的关系匪浅,因此才去对付双蝶。”
叶之秋的话说不通,他跟那杀手交过手,对方一直以为他是个姑娘,如果他早知道他真正的身份的话,又怎么可能说生意做不成了?他分明是针对双蝶而来的。
“不对。”秦海棠严肃的摇摇头,“绝对不是这样,一定是有人买凶要杀害双蝶。”
“指使人给你查,敌无极交给我。”
秦海棠看了他一眼,冷冷的说:“不需要你帮忙,保护双蝶是我的责任。”
“不是为了帮你。”他肯 这淌混水,是为了洗剑录以及无辜的双蝶,可不是为了秦海棠这反复无常的臭小子。
“你离我们远一点。”秦海棠还是不领情,“中秋的比试我一定到,你不用担心我会逃掉。”
叶之秋看了他怀中的双蝶一眼,了然于心他在介意什么。“我无意跟你抢这丫头,我是为了洗剑录,才想逮住极恶杀手,希望你别拦我。”
“随你要跟敌无极打个你死我活。不过若你胆敢再次当着双蝶的面拔剑杀人,我一定不放过你。”
叶之秋闻言哈哈大笑,左足在石上一点,借力飞身上树,几个纵跳之间,转眼已远去。
夜不算深,薄雾轻轻的笼罩大地,陈老爷看向窗外只觉得一片 。
他已经分不清楚,是眼泪令他模糊了一切,还是因为雾?
低叹一声长气,他低喃着的始终是那首诗。
“采衣……你真恨我至此……”
他宁愿他的爱女少年早夭,也不愿她们受此折磨。他深爱的女人已经不是他熟悉的样子了。
恨意和怨念扭曲了江采衣曾经美好而无瑕的灵魂。
突然,一阵凉风伴着一条黑影从窗外送入,他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待他看清他手里抱着的居然是双蝶时,着实慌了,“快放下她!你千万别伤害她!”
秦海棠将双蝶往书房里的卧榻一放,温柔的顺了顺她的黑发,才转身面对陈老爷。
“我不会伤害她的,我会用我的生命保护她。”
“你究竟是谁!”这男人话里所流露出对双蝶的怜惜和爱护,令他无法怀疑他的话。
“我是海棠。”他一笑,“是那个丫头海棠。”
陈老爷仔细的看他,还真的是海棠。“你是男的?你混进来到底有什么企图?”想到自己居然还安排他和双蝶共住一室,就忍不住懊悔。
“这件事说来话长。”现在重要的不是这些小事,他得查清楚是谁想买凶杀双蝶。这也是他带双蝶回陈府来的目的,她的生活圈子就这么点大,陈府一定留有什么蛛丝马迹。
他本想先将她安置在客栈,又怕她清醒后自己不在她身边叫她逃了去。
他将有人要杀双蝶的事情仔细的说给陈老爷听。
想不到他听完之后,竟露出一个辛酸而苦涩的笑容,“或许,双蝶死了会比活着好。”
他一定是听错了,陈老爷一向善待双蝶,怎么会觉得她死了比活着好?
“什么?”
“你没听错,我是真希望双蝶能死掉。”他希望她能摆脱这些无穷无尽的痛苦,希望她下辈子出生在好人家,有个顺遂幸福的人生。
他希望凤翩和双蝶,不用再为他做错的事付出代价,如果死亡是一种解脱,那么他强烈的渴望阎罗王能带走他那双苦命又无辜的女儿。
“难道是你买凶杀她?!”秦海棠问这话时语气相当凶恶,右手一翻便多出了一把匕首,紧紧的抵住他的脖子。
他没找错人,这陈老爷果然有问题。
陈老爷闭上了眼,低声道:“多谢成全。”他没有寻死的勇气,苟活了这么多年,也够了。
瞧他并没有显得惊慌害怕,这让秦海棠觉得疑惑了。
“凤翩翩蝶舞双双,柔情千绪痴心送。凤蝶枝上枉销魂,柳花轻薄和泪红。恨不此身与君同,上片清歌随春纵。”生死当头,他不忘的仍是这首诗。
“这诗是谁作的?”秦海棠微微用力,威胁道:“双蝶的娘吗?”
他猛然睁开眼睛,脱口道:“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的是吗?”他把所有的事情回想一遍,难道……他缓缓的收回匕首,“你是双蝶的爹。”
陈老爷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仿佛是僵住了一般。
半晌,他才叹了口长气,“我是她的爹吗?我有资格当她的爹吗?”他苍凉的笑道:“双蝶这么命苦是我一手造成的,她却不怪我。”想到女儿是那么怯生生的喊他老爷,就忍不住心酸。
双蝶什么都知道,虽然从没喊过他一声爹,但她眼里所流露的孺慕之情,却叫他愧疚不已。
他的女儿就在面前,而他却不敢认她。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老爷落寞的看着窗外,不知过了多久,才开始诉说起那尘封的记忆,“当年采衣为了让我上京赶考,卖身为奴帮我筹措路费,可是我却名落孙山,辜负了她的期望。我没脸回去见她,身无分文流落街头,病倒在陈府门口。
“是陈家小姐收留了我,我病好之后,是一时财迷心窍,也是因为过怕了苦日子,所以忘了采衣为我所做的,另娶了陈家小姐为妻。
“富贵的日子过了几年,我始终没忘采衣。没想到她居然从那户人家私逃出来,上京城来找我。“一次偶然相逢后,我们自然是如胶似漆不愿分离。可我一直不敢让采衣知道我另娶的消息,只好偷偷的把她藏在镇外一处住所,并交代她不要出门。我们在那过了几年快乐的日子,生下凤翩和双蝶。
“后来,我丈人生意失败,大批的债主上门来讨债,我每日被追得无处可躲,采衣软言安慰我,并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解困。那笔银子是用她的美貌换来的,她到镇上的娼楼去卖艺,精通琴棋诗画的她很快的就成了花魁。”
陈老爷苦笑了一下,“我真是个自私的男人,竟因此而嫌弃她,镇日对她恶言相向。渐渐地,她认识的人多了,发觉了我另娶的消息,但她还是没怪我。我不敢让人家知道她和我的关系,怕被人耻笑,也怕家里的妒妇知道后胡闹。
“采衣没有催我帮她赎身,只是希望我能照顾凤翩和双蝶,可是我却拒绝了。那时候虽然我有钱,可是对于老鸨的狮子大开口和家中的妒妇每天跟我吵,怀疑我有女人,觉得十分心烦,生怕赎了采衣后,会带来更多麻烦,因此一直很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