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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陈福笑呵呵地领命办事去了。

  而敖寒和欢介也自然被「请」进了食堂吃饭。

  吴修笑嘻嘻地贴近谷仲臣身侧。「好了不起的主子啊!果然有当家作主的气势。」

  谷仲臣不耐地睨他一眼。「你有话就直说,少拐弯抹角的。」

  「好,那我就直说了。」吴修把手一摊,表现出誓死如归的神情。「你越来越关心那位『敖姑娘』喽!」若非在意,以谷仲臣狂野的性子,哪会管人家吃不吃饭?她要饿死是她家的事。

  「我说过了,我只是不想『百草堂』里出现饿死尸。」谷仲臣没好气地边咒、边快步回到自个儿屋里。

  这敖寒,活生生一个大麻烦,他怎会又笨到与她牵扯上关系呢?十年前的他都比现在聪明,知道要甩开她,免得惹上一身腥。

  「真只是这样?」偏偏促狭的吴修远不肯放过他。「可你刚才表现得很紧张、很担忧耶!还说要烧书,我记得你说过烧书是天下间再恶劣不过的罪行,怎麽刚才却……」

  谷仲臣回头,一拳封住了吴修喋喋不休的嘴巴。所以说有一个与自己个性相似的知己是天下间最最不幸的事,那等於是双倍的恶质再往上堆积,他当初绝对是得了失心疯 了才会与吴修相交成莫逆。

  食堂里,敖寒举箸发呆。谷仲臣方才的模样十足地异常,他竟说要烧了她的书呢!

  他是个如此爱书的人说……

  「寒姊姊、寒姊姊……」欢介唤了她几声,得不到回应,私心里又深深埋怨起谷仲臣,都是他的出现搅乱了他们六年来平静的生活。

  他原先还幻想著再过几年,等他满十八岁,就可以娶敖寒为妻,从此「妻唱夫随」、相伴一生。可如今,什麽计划都叫那位大少爷给搅乱了。

  而且,瞧敖寒对谷仲臣的反应比对他的大得多,大少爷随便两句话便可以将她诱骗得晕头转向,但她却对他的付出与努力全视作理所当然。

  「真不公平!」欢介不禁喃喃抱怨。

  敖寒被他断断续续的低语给惊醒了。「欢介,你在说什麽?」

  「好不容易啊!寒姊姊,你终於也注意到我了。」他嘟起嘴,语气中溢满酸气。

  她举筷给他挟了一大块鱼肉。「你到底想说什麽?」常常,她搞不清楚人们心里真正的想法,她并不笨,只是不善於揣测,尤其是善变的人心,那是她永难明白的课题。

  欢介叹口气,也晓得敖寒在人情世故上的迟钝。「寒姊姊,我问你一个问题好吗?」

  「好啊!」她全然体会不到他的挣扎,只以待亲弟的心对他。

  欢介不由备感无奈,但心底的希冀还是无法抹灭。

  「你……觉得我怎麽样?」

  「怎麽突然这样问?」她再迟钝也能察觉出空气间隐约不安的分子。

  「只是想知道这麽些年下来,你对我的看法如何?」他尽量说得轻描淡写,以不惊吓到她为前题。

  「你很聪明、也很用功!」她笑著,这徒弟是她的骄傲、也是未来的希望。「再过个几年,等你累积够经验,我这『神医』的头衔大概就要让给你了。」

  「只有这样?」真叫人失望啊!她待他全无半点私心。

  她疑惑地停下筷子,怎麽也没想到这由她养大的孩子会对自己有意?

  「有什麽不对吗?」

  不对!太不对了,错在他们相遇的方式;错在他年纪太小……错错错,他一颗初动的少年心全叫满篇错误给戳刺得千疮百孔了。

  「没有。」欢介强颜欢笑著摇了摇头。「那……寒姊姊,你对少爷又有什麽感觉?」

  「相公!」敖寒明灿的视线突然蒙上了一片乌云。她对谷仲臣的感觉岂是一张嘴可以说得尽的?

  六岁进他家门,童年的记忆是像蜜一般地甜;但成年之後,他待她却是越来越疏远,以致他们成亲十年,她依旧是云英一朵。

  怕是要这样过一辈子了!她无奈,却也无能为力;不为自已感到悲哀,只觉对不起谷家列祖列宗,只因她得不到丈夫的宠爱,无法为谷家传宗接代。

  曾经想过,再过个几年,他们之间的情况再不改变,得为他找门妾室,总不能叫谷家绝後,但……她难过啊!

  虽说女诫上明言:女子不得善妒。为了丈夫好,多纳几名小妾也是应该的,可一想到他的千恩万宠将悉数分给众侍妾们,她的心就揪得发疼。唉!不知道有没有什麽办法可以叫她永远见不著这些难堪事儿?

  欢介不肯罢休地加紧追问:「少爷……我是说,你喜欢他吗?」

  闻言,她俏脸轰地一烧。「什、什麽?」

  「我说,你喜欢他吗?」深明敖寒为人的守礼与守分,所有的事情都往心里搁,她的温情只有知心人能体会。欢介知她的心,因此更想逼出她真正的想法。「你在少爷面前总显得特别迟钝,是因为你喜欢他?」

  「我们……已是夫妻……哪说得上什麽喜不喜欢?」她几乎说不全一句话,因为将闺中情宣之於口是不合礼的。「欢介,你不能……随便……说话。」

  「只可惜有些事情不说出来,是没人会知晓的。」欢介放下碗筷,没心情用餐了。

  与敖寒总算相处六年,他懂她的含蓄,这反应明摆著她一颗心始终只挂著谷仲臣,除非谷仲臣主动提出解除婚约,否则她这辈子是认定那位少爷相公了。

  「欢介……」最近每一个人都怪怪的,谷仲臣是、欢介也是,尽与她打哑谜,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她真心不解。

  「我吃饱了。」不给她提出问题的机会,他匆匆转身离了食堂。

  「欢介!」没得到任何回应,敖寒无奈又无措地在椅子上瘫软了身子。[究竟是出了什麽事?为何大家都不明说呢?」

  良久,直到她脸红脖子粗地急喘口气,才发现自己因欢介的问题而屏住气息好一阵子。

  想起欢介问她喜不喜欢谷仲臣?喜不喜欢呢?呵……

  其实这个问题根本一点意义也没有,她这辈子就只有他这麽一个男人,不爱他、爱谁呢?

  她是死心眼、也古板,纵此一生,只要自个儿的丈夫;因此虽然他不爱她,她也未曾主动求去,除非……

  想了想,敖寒笑著摇摇头。「不可能的,相公知道我们有婚约,他不会乱来的。」

  正因他们自幼一起长大、依她对他的了解,谷仲臣性子虽然开放,行事为人却多有分寸,他只在不伤人的情况下为所欲为,所以她相信这一生自己是他唯一的「妻」了,他纵会再娶,也是「妾」,因此她守候他守候得心安理得、无怨无悔。

  第四章

  这个世上究竟有没有绝对?从前敖寒大概会说有,但此刻,她没有把握了!

  瞧著大门前艳丽娇美的俏佳人,她自称为谷仲臣的「妻」……他的「妻」;那她呢?她这打六岁就进谷家门的童养媳又算什麽?

  「喂,你傻啦?」乌依不满地瞪著眼前平凡的女人。她打京城一路追踪谷仲臣南下,听说他回家了,她好不容易才找到「百草堂」,以为可以立刻见著心上人,不意却给一个莫名其妙的女人堵在门口,弄得她心里的焰火越来越往上狂飙。

  「敢问姑娘贵姓芳名,与我家相公----」那已经喊了十年的辞儿,竟在这一时间钝了!敖寒抿了抿唇,硬将「相公」改成「少爷」。「我家少爷,请问你与少爷是何时成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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