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
"叶牧师跟我说,你们球队在感恩节之后就没有教练了。我想我既然在大学时代常
打排球,所以便毛遂自荐来担任接手人选。"
烟翠认为自己一定是在做梦。孩子们哪里能察觉她心中的波涛起伏,他们一致热烈
欢呼以迎接这位英挺、矫健的男教练。他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球员的注意力,这项本领
着实令烟翠叹服。
大伙儿鼓掌、喝彩,立即问了他一大堆问题:他知不知道赛程下个月开始?他有没
有什么法宝能把对手淘汰出局?他尽量陪他们练球吗?他会不会教梅牧师怎么样把球打
好?
最后一个问题惹得全场轰然大笑,每个人都转过头来观察她的反应。烟翠仍处在惊
魂未定的困境中。她现在的感觉很矛盾,生理上有股压抑不住的亢奋,而心理上却蒙上
恐惧的阴影。
这件事,保禄为什么不先跟我商量?
她急着想找老牧师问个明白,便快步奔出体育馆,眼角余光发觉何路克正紧盯着她
裸露的修长双腿,直到她出了体育馆大门。
保禄正在教堂中,向壁炉建筑工人指出导热孔安置错误。他一见烟翠进来,向工人
知会了一声,就走向座位后与她会合。
"怎么回事呀?小翠,一股气嘟嘟的样子。"
"我是很生气。何路克刚才溜进体育馆,自称是新来的教练。我忘了他这时应该已
出狱了,也不知道你已经跟他见过面。这件事是怎么发生的?我觉得你要找他当教练之
前,应该先跟我商量嘛!"她边说边平息怒气。
"到我办公室谈吧!"他先向工人交代说他还会回来,然后带她走向走廊。烟翠从
未对保禄发过脾气,何路克一出现,害她完全失控了。
保禄关上门,"干嘛不坐下?"
"我坐不住。"她因情绪激动而胸膛起伏不定。
他坐在桌缘看着她,满脸疑惑的表情,"我也是半小时前才看到他呀!"
烟翠眨眨眼,"你骗我!"
"我没骗你。"保禄郑重地摇头。"据我所知,他礼拜四先打电话来教堂询问,多
莉告诉他我们礼拜六会在,所以他才到我办公室要求跟我面谈。我听到他名字时可真是
大吃一惊呢!"
"我不信。"她仍喃喃自语,双手插腰。
"他只说他上礼拜刚出狱,想趁空闲时间,找些有益的事情来做。他还带着你那天
在监狱分送的资料呢!"她恍然大悟,难怪他找得到我!"他说你提到做义工的事,令
他深受心灵冲击。"
"那怎么可能!"忆及他对她说话时的凶恶嘴脸,及亵渎神灵的行为,她暗自怀疑。
"显然是不可能,"保禄仍未发觉她心情大乱,继续说。"似乎你才是助他悔改的
大功臣。"
"不是。"她摇头。保禄高估了她的能耐,她随时准备向保禄坦承真相。
"别过份谦虚了,"他拍着她肩膀,"我当然很高兴他有这份心意,还告诉他我们
有许多公益活动需要义工参与。看活动表时,他表示他最适合参加体育项目。"他笑开
了脸。"眼看着球赛就快开始了,他真是上帝派来帮助我们的,小翠。我告诉他现在你
们全都在体育馆练球,他就说最好马上开始。"
烟翠无法可想,只有移开视线,强迫自己认清现实。何路克手段高明,一举就攻入
她的生活领域,并且安顿下来。她简直无法相信他竟然如此难缠。
"我想你既然在审判期间那么关心他,现在他出狱了,你也应该为他高兴。我之所
以没先和你商量,是因为我想给你个惊喜,让你看到自己努力的成果。小翠,我为你感
到骄傲。一次监狱探访,就改变了他。"
"噢,保禄,"她终于按捺不住,将真相全盘托出。几分钟之内,除了令她汗颜的
那场亲密接触的细节外,她将所有事告诉他。"你该了解我为什么会这么烦恼了吧!我
不相信他真是想来帮助我们,也怀疑他动机不单纯。我根本不相信他这个人,球队给他
领导不太好吧!"
"凭良心说,"她继续说,"他是个有前科的人,又有反宗教的倾向,会把年轻人
带坏的。如果那天我找其他人代替我去监狱布道,今天就不会惹来这种麻烦了。错是在
我,所以理应由我去告诉他,说我们改变主意,这儿不需要他。"
保禄沉默良久,之后才说:"我自认活了一大把年纪,不会再有什么事能让我吃惊,
你倒是令我开了眼界。小翠,是什么原因让你改变了心意,让你采取了反对他的立场?
我知道在监狱里他对你很粗鲁,但毕竟他是受苦的人,你岂能奢望他张开双臂,热烈迎
接你这位陪审员?"
她低下头,无言以对,内心诸多感觉正在交战。
"无论他是不是冤枉的,如今他已服完刑期,此后永远背负着前科的污名。他景况
已够凄惨了,你还要落井下石吗?"
"当然不想,我只是不想跟他打交道。"烟翠没说出口的真正原因是:她害怕控制
不住自己,他激起了她深藏的热情本性,但她却不敢面对真实的自我。
"这口气可不像是我认识又疼爱的小翠。他是上帝的子女,也需要帮助哟。"
"保禄,如果球员家长知道教练犯过罪,怎么办?这件事给锺太太知道,后果也不
堪设想。听我说,这件事传出去,你八成会流失一半以上的排球队员。"
"所以我才敦促何路克先生,见到球队后,第一件事就是跟他们坦承自己的过去,
由孩子们来作决定。我相信他们的判断。"
"我不是担心孩子们不接纳他,他们生性爱保护弱者。再说,他一出现在体育馆,
就赢得了孩子们的好感。"
"他确是……仪表出众。"
烟翠宁死也不愿认同保禄对他的评语:"我猜他一定没跟你说他不相信上帝。"
保禄摇头。"我们还没有谈到这个话题。然而,我重视一个人的行为甚过于他的言
论。要诚实呀,小翠。你不仅见识过他艰难的处境,自己也曾亲身体会,你应该了解世
上的事情往往不能只看表面啊!"
他的训诫深深撼动她的心。"我只知道代表你去监狱布道时,就犯下严重错误,我
现在是自食恶果。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回家。不管体育馆里发生什么事,都跟我无关。
明天早上见啦,我很想听你讲道。"她轻拍他的手臂。"我很抱歉令你大失所望,我现
在心情不太好,需要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想。"
没等他回话,她径自返回自己的办公室,换上长裤和连兜帽的外套,一月节天气仍
很寒冷。她一路向工作人员挥手道别,走出侧门。停车场上,在保禄的克莱斯勒和建筑
工人的货车之间,赫然停放着一部翠绿色的BMW敞篷车,极为耀眼。
不是每个刚出狱的人都摆得起这种派头。烟翠启动她那辆阳春车上路,想起了锺太
太对有钱证券商的抨击。明天一早,何路克到此的消息就会传遍整个教区,锺太太也会
找上她,探查内幕消息。
烟翠哀叹着,停下来买了个汉堡,然后开车出城,漫无目的地兜了好几个小时,想
忘掉烦忧,而后再回家等待失眠夜的到来。
三个月前主持监狱布道会后,她熬过了痛苦的失眠才回复正常。如今又再堕入炼狱,
除非她要求转调至其它教区服务,否则别无他法。但此举旷日费时,就算调成,心灵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