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惊骇莫名并深表同情。
她环视四周:"他不该跟一直都需要坚强援手的凯西作朋友。我想想看还有什么……
他不该捐献家具给需要的教友,他更不应该自掏腰包,带孩子们去经历了本教区有史以
来最刺激的户外活动。有多少人能像他这样在六个月以来,下班后的大部份时间都投注
在教区活动上?"
现场一时议论纷纷,烟翠必须提高音量。"我以助理牧师的身份提议,由大家表决
何先生的去留问题。我还要提醒大家,这件请愿案有侮蔑当事人的嫌疑。宪法保障何先
生有权控告对方诽谤。"
烟翠坐下,竟觉筋疲力竭。史玛各夺门而出,烟翠先是目瞪口呆,继而怜悯起史玛
各来了。她发现锺太太并未跟着退席。
"还……还有没有哪位要发言?"聂和结结巴巴地,显然是被烟翠的话深深感动。
没有人表示要发言。"赞成由何先生继续担任排球队教练的人,请举手。"
表决结果令烟翠欢喜得竟至硬咽。
"反对的请举手。"
"老天,你得了吧!聂和。"锺太太怨怪他。烟翠见了觉得滑稽,忍不住笑起来。
就在这时,所有出席者──包括锺太太在内──都站起来与路克握手并拍他肩膀,表达
对他的支持。自路克的反应来研判,他被大家浓烈的友谊深深感动。
保禄走到她身边,紧握住她的手。"烟翠啊,烟翠,你今天表现太出色了。我高兴
得这把老骨头都快散了。"
她立刻皱起眉头。"你身体还好吧?保禄。"
他大笑着摇头。"好得不得了。你如果不当牧师,准是块律师的好材料。"
"你如果不当我的带头牧师,准是块心理医生的好材料。"
他眼睛湿润,拍拍她手:"我们是对好拍档,对吗?"
"是最佳拍档!"她语音发颤,"保禄,我担心玛各。"
"你正说出了我想说的话,我今天会到她家去找她谈一谈。"
"我也想这么做,但知道她不会欢迎我的。这几天之内我会写封信给她,明知她可
能会把信撕掉,我还是要试试看。但愿玛各没事。还有,保禄……再一次衷心谢谢你。"
保禄离开后,她本想找路克说话,但他正跟别人交谈。一时不知如何打发时间,她
准备先溜出办公室拿外套和皮包。
才刚跨出会议室一步,有人就自背后抓住她的手臂。她的心狂跳不已。
"别急着走呀!"路克低声说,"我看你得把今晚的团聚取消,我要你陪我。"
他说出了她巴不得听到的话。她抬起羞红的面庞端详他的脸孔,看看分别一周后他
可有改变。他当然察觉出她情绪激昂,没有什么事瞒得过他的。"早上做礼拜时我就宣
布团聚延到下礼拜,所以我和以一直陪着你。我要去拿皮包。"
由于并未料想她会顺从,所以路克使劲抓住她手臂。等到发现她毫不抵抗,他才松
手陪她走回办公室。
他放开手让她拉出底层抽屉,取出皮包。之后她站直身体,注视他面孔。自进了办
公室后,两人都不说话,她突然警觉到这股沉默来得不寻常。
基于没来由的冲动,她先表白:"真高兴能再见到你,阿路。"
他说了些她不甚明白的话,还伸手拨弄自己头发。气氛紧崩得令人难受。"可以走
了吗?"他递给她外套,口气生硬地问。
"可以啦!"她回答的声音近乎耳语。
"走吧!"他说话的音量几乎有气无力。
跟他走向她汽车时,冷风吹乱她的头发。她忘了路克的汽车座椅较低,坐妥后,窄
裙缩至膝盖以上,她害羞得满脸通红。他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修长双腿,发觉她正努力拉
扯裙摆以遮住膝盖,才帮她关上车门。
趁路克绕向驾驶座时,烟翠颤抖着吸了口气。车内充满皮革的气味──还有他的体
味。他钻进驾驶座并关上车门,但未发动引擎。
他若有所思地转向她。"好啦,我是该让你自己开车回家,还是带你闲逛到太阳下
山呢?"
答案其实是很简单。烟翠觉得有一股想豁出去的冲动,便大胆地回答说:"闲逛到
太阳下山。"
他握住方向盘的指关节发白。"你知道说这话的意思是什么吗?"
她平静地说:"如果你改变主意,不想跟我在一起,就清明说吧!"
"这不是儿戏,烟翠。"似乎是为了强调重点,他把手放在她腿上。"如果决定跟
我上路,可由不得你回头!"
烟翠才不想回头,她只想前进,陪伴路克,当他的妻子。而且全心相信路克也想娶
她为妻,不在意她的牧师身份。
"你是要我陪你去度假吗?如果是的话,我会答应你。这两年来,除了当你的陪审
员那段期间,我从来没有休过假。"
她听见他用力吸了口气,然后说:"刚开庭的时候,我就有了带你出去玩的念头。
不过现在,要等球赛结束,还有等解决了我的私人事务后,才能走得开。"
烟翠倒没想到他如此爽快地答应。"那你这次有什么要求?"
他移开放她腿上的手。"你很清楚的呀!我要你陪我,直到明天早上我去上班为止。"
她掉开眼光:"我也愿意陪你,可是事实上不可能。我……要的不只是肤浅的关系,
你一定知道我不可能有婚前性行为。"她停住话头。"也许我还是开自己的车回家比较
好。"
没等路克回答,她就要开车门下车,但是马上被他抓住手腕。"我保证在午夜前送
你回家。这样你放心了吧?"他几乎是气呼呼地说。
"我,我不认──"
"别担心啦!"
原先紧崩的热情,好像已达到断线的地步,两人一路上都保持沉默。烟翠只盼望他
像她一样,因为深爱对方才愿陪伴对方。
"你整个礼拜都待在纽约啊!"她进了他的客厅,一见他的行李挂牌即惊呼。上头
清楚地标示着目的地是纽约。
"没错。"他说时并不看她。
很显然他无意对这趟旅程多作解释。她不想为此而扫兴,就以恳求的眼光看向他。
"让我开心,今晚由我掌厨。上回只给你吃了火鸡肉三明治,这回可得让你大吃一顿。
你到店里去买菜好吗?我来开购物单给你。"
在他的无言凝视下,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制作蟹肉馅饼、凯撒沙拉和她
爱吃的巧克力甜点的原料。
"写好了。"她把单子递给他。"我想面粉、奶油和鸡蛋,这些基本原料你应该有。
"见他点头后,她又说:"你看看还需要什么?"
他检查购物单,然后眼神深沉地望着她:"微波炉上面的架子上有白酒。把酒冰起
来,我爱喝凉的。"
"我也是。"
他惊讶得头向后仰倒。"我还以为你滴酒不沾呢!"
"重要的晚宴场合上我还是会喝一杯。不过最近无福享受了,因为我要把钱省下来
买房子。"
"现在牧师薪水怎么样?"
"不够哟!"她低声笑起来。"如果我一心想赚钱,绝对不会考虑进这一行的。"
他的表情更加严厉:"你真是个大好人,好到今天下午开会时每个人都为之着迷。
如果你要他们跟你一起儿去跳崖,保证每个人都心甘情愿地一个接一个往下跳,落到谷
底前还不忘祝福你呢!"
烟翠爆笑起来,笑得前仰后翻,直到他靠近才猛然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