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愈说愈哽咽,低着头,哀恸地啜泣着。他哭着,泪一滴一滴地掉落在她的衣 裳。泪眼蒙胧中,他突然发现一个香包,从她腰间的衣缝裹露了出来。他突然想起 那位三当家说的“含香珠”。
“含香珠?!”他迅速扯下香包,左晃晃右摇摇着,干脆一把撕了它,果然,里 头藏了一颗珠子,还香气薰人呢!
他立即拿起珠子往她的嘴里塞,但是,珠子却卡在她的喉咙,根本进不去。阎领风倏地低头扳开她的嘴,他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拼命地向她吹气。
他吹了约莫三个时辰,那含香珠才让她吞进口中。但是,他等了好久好久,她 依然没半点动静,让他又陷入了椎心刺痛的绝望中。
“不!我不能灰心,我要试一试。小豆芽,你要为我活起来呀!”阎领风收起 焦虑与绝望之情,用尽所有的心力来做最后的拯救。
他不断地用手搓着紫荆身上所有的冰冷处。他搓着她的脸,搓着她的手,搓着 她的心口处,也搓着她的脚丫子,他一边搓,一边深情地与她说话,在搓了将近一 天一夜之后,他索性将她抱在怀里,用他全身的温暖试图将她唤醒。
一天一夜的嘶喊,已让他喉咙沙哑,泪都流干了。狼狈不堪的他,将脸贴在她 的小脸上,闭起眼,一直喃喃地说话。突然,他觉得他的脸上湿湿的,遂睁开眼一 瞧。
两行泪,就从她的眼角滑了下来,谁说她死了?谁说她无动于衷?那两行清 泪,不就是给他的回答?
他心一震,立刻捧起她的脸,用力地喊道:“小豆芽,你醒醒,你看看我啊! 我有好多好多话想对你说。我要告诉你,认识你,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我要告诉你,我好爱好爱你呀!如果你没醒来听我说这一句,那我将抱憾而终。小豆芽,你 醒醒啊!你听见我在叫你吗?你听见我心碎的声音吗?你跟我说啊!你说啊!”
她依旧没说话,只不过,她缓缓地睁开了那水汪汪的大眼,眼泪像江河溃堤般 的流下。其实,他的呼唤她早就听见了,她好不容易让他爱上她,她怎能甘心就这 么走了呢?只是,她一直在与黑暗拉锯着。当他的妻子是她此生最美的梦想,而她 已跟他拜了堂。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倘若她走了,谁来抚慰他心底的伤?谁来逗 他笑?又有谁来与他深情对望?
“嗯……我……嗯……”她想开口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小豆芽,我的宝贝呀!”阎领风激动得全身发颤,他那干了的泪,又再度地 流了出来。他的心跳得好急、好快,一会儿抱紧她,一会儿又在她的脸上吻个不 停,她的重生,也将是他的重生,而这一回,他绝不再让她离开!
他激动地笑着,哭着,完全忘了他的双腿与左手的伤。而一天一夜了,伤口的 血还流个不断,直到他看见他的紫荆醒来的这一刻,他心头的石头才放了下来, 但,人也随之瘫痪。紫荆的脸,在他的注视下,愈来愈模糊了,一道飘飘幽幽的黑 暗,就这么袭向他,卷去了他所有的知觉……
他的小豆芽活了!就算要拿他阎领风的命来换,他都甘愿……
“儿子,你醒醒啊!你别吓娘,你快醒来啊!”
一些急切的呼唤声,人声杂杳的声音,就这么由远而近,由模糊而清晰地传进 阎领风的耳中。
终于,他睁开眼了,映入眼帘的,是阎林飞燕那哭得红肿的双眼。
“娘,我怎么会在这儿?你的眼睛……小豆芽?是不是小豆芽怎么了?!她人 呢?她还活着吗?她在哪儿?我要见她!”他倏地坐了起来,却发现全身酸痛,一 双腿绑上了厚厚的一层纱布,动弹不得。
“她没事。”阎林飞燕赶紧安抚他。
“你骗我!她没事,你怎么会哭成这么丑?”阎领风急得大吼。
“说我丑?!老娘是担心你死了,才会把自己哭得像个蛤蟆似的……臭小子,你 非但不感激我,还说我丑?!”阎林飞燕满腹委屈。
“娘,你这是说到哪儿去了?我……我拜托你,告诉我,小豆芽到底怎么了?”
“她没事!她只是受了惊吓,身子很虚弱,不过……”
“不过什么?”他心一震,紧张得不得了。
“她的舌头受了伤,好几天都必须上药包扎,恐怕一时间还不能说话。”
“那怎么得了!她那么爱说话,要是让她一天不能开口,她铁定会闷坏的!对 了,娘,你们怎么知道我们陷在那儿的?”阎领风这时才想到。
“多亏了那位冷鹰堡的三当家,是他跑回来报讯,还领着咱们庄里跟他堡里的 弟兄,沿着山沟寻找,最后,才在那湖边发现你们;大家劳师动众的编了个竹篓, 再由那位三当家下去,把你们一个个背上来。儿子啊!你们这命,算是给冷鹰堡的 人捡回来的,我看,往日的恩怨就一笔勾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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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领风沉默了半晌,这才幽幽地吐了一口气说:“救回小豆芽,再大的恨,都 不算什么了。对了!那位三当家呢?我要当面谢谢他。”
“喔!他呀!打从你们回庄后,他就一直待在小豆芽的房里呀!他对小豆芽真 的是好得没话讲,三天三夜都没阖眼的照顾她,不过,这也难怪嘛!他是小豆芽的 ……喂——儿子,你干嘛?你疯了?别去啊!你全身是伤,不能乱动啊!”阎林飞 燕说着说着,转身一瞧,却发现阎领风竟然已经跳下床,怒气奔腾地朝着麝薰馆的 方向杀去。
在麝薰馆中,紫荆眼眶湿润地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个布娃娃,看得激动不 已。
“要不是这布娃娃,我恐怕永远都不会知道你就是小豆芽。”唐凛流着泪,笑说道:“你还是这性子,什么东西都是旧的好,连这娃娃破成这样都舍不得丢。所 以,我替你重新将它缝好,照以前娘做的样子缝的。”
“嗯嗯——”紫荆不能说话,只得比手画脚的来表达她心里所想。她想说的 是:“二哥,你的手艺还是这么的精巧。还有啊!你怎么会把珠子藏在香包里呢? 要不是这场意外,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
“这是娘特别交代我的。她说,这珠子是救命用的,很珍贵,一定要藏好。” 唐凛笑说,他知道紫荆说些什么。
“嗯嗯——香嗯嗯?大姊嗯嗯——”她边说边比着。意思是:“所以,你想出 了香包?二哥,难怪娘老说三个孩子里就属你最聪明了。唉!就不知道大姊现在人 在哪儿?过得好不好?”
“大姊?放心吧!吉人自有天相!以前我是最担心你的,但是,你不也过得很好,除了你要嫁给阎领风这件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唐凛的话还没说完,突然闯进来的人影对他猛挥一拳。
“喂——你干嘛?”唐凛一闪,立刻跟对方拆起招来了。
“你这个人面兽心的混蛋!我还以为你是条好汉,原来,你就是冲着我的小豆芽而来,怎么?想拆散我们?我先拆了你的骨头再讲。”阎领风刚好听到他最后一段话,气得七孔生烟,放手跟他打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