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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页

 

  “乍听之下似有关联,实则与你无关,对吧。”拉拉杂杂的絮语被他打断。

  “看不看得见你的气数是我个人的事,根本不值得他们大惊小怪。有人生来能见幽冥魂魄,有人可探究前世来生,我只不过是看得见人的气数,没什么大不了。

  我承认初见你时的确不太习惯,但看久了,你也不稀奇了。”

  他像是在摘录一个故事,没有高潮起伏,没有跌宕多姿,没有惊心动魄,有的只是无关痛痒的淡然无谓,让她几乎以为那不是发生在他身上的宿命。

  龙炎天话语间的不以为然撞上她心口,带来微疼。

  “很抱歉,之前不分青红皂白指责你自私冷漠……”她开口又是道歉。

  “你陈述的是事实,没有什么好抱歉的,换作别人,绝对会认同你的指责。”

  “不,是我误会了你,大家也都误会了你!”帘幔未掀,她只能对着一帘垂幔急切道。

  “你没有误会我,良心、同情心、怜悯心之于我,都不是什么高尚的节操;我承认,自私无情若能保我性命,也就不是什么低劣的评价。这是个人认定问题。”

  “你在狡辩,你是身不由己的……那是宿命逼迫你选择自私无情、选择视而不见,否则……否则你就会……”他教她选择过自私冷漠,可是违背良心的滋味尝起来好苦好苦,他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刺痛的酸涩涌上平安眼眶,粉唇因激动而颤抖,她紧咬下唇,唇上的痛楚,远不如、心窝泛起的涩然疼痛。“那好难……好难……”

  “你说得没错,要做到视而不见并不容易,但我爹‘做到了’。他亦能看出人的气数,却总是视其为无物,只要是上门求医者他都救。本将该死之人有幸多活三年五载,他却须因逆天之举而受苦致死,实在可笑。我若聪明的话,就不该重蹈覆辙。”

  “所以,你亲眼见证你爹的死,那种莫可奈何、生死如在目前的恐惧,造就了如今的你……”平安捏拳低道,眼前已一片模糊。

  好残酷,真的好残酷……

  为何上天要给他如此残酷的宿命?偏偏他又是个大夫!

  一定不只有她一人指责过他冷血残酷,但真正残酷的,是他吗?

  “恐惧?我不认为。明哲保身,毕竟我只要够自私,便不会自陷苦果。”龙炎天说得轻描淡写、理所当然。

  “造化弄人,真正残酷的根本不是你!你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这么平静,不管怎样都好过你这般淡漠无谓,就是不要一副好像对人世再也没有留恋似的!”她的心好乱、好疼,为他的境遇而乱,为他的淡然而疼--

  换作是她,她也许会对命运愤恨难平、也许会不甘心的哭天抢地,根本不可能像他如此无所谓!他的淡然,仿佛已经预见了绝望,让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

  “不然我该指天怒吼、愤世嫉俗,怨恨自己碰上这种倒楣事?还是向人哭诉埋怨,惹来一堆看好戏的麻烦?这对我根本于事无补。自私自利、冷漠无情没什么不好,许是我生来就是个怪胎,心是黑的、血是冷的,才能如此习以为常。”

  龙炎天语调低平,一贯的无关痛痒。

  平安陡地拉开一方阻挡两人视线的帘幔,床榻上的龙炎天早已坐起身,身着单衣,淹没在床帷阴影下的俊美侧脸,此时看不出任何表情。

  “你不是怪胎!如果你真的自私无情,你就不会在尽全力救了你爹之后还不原谅自己;你不会救治哑奴母女,还让哑奴留到现在;你看过阿清姐提及你身上的伤时,她眼中的痛,对吧?所以你宁可把家人气走,自己承受孤独与误解,也不要他们看着你受折磨--你说你爹可笑,你说你讨厌老爷爷和阿清姐,你说哑奴是根废柴,全是你言不由衷!你一点也不冷血,不冷血!”

  她的辩言与泪花,不偏不倚打在龙炎天胸口,他似挨了一记无形的闷棍,却感到结结实实的震撼--

  “你为我哭泣,为什么?”黑暗中的人影暗自收拳,全身筋肉纠结紧绷。

  “因为我喜欢你、心疼你啊!”话刚落,紧紧揪扯床幔的小手错愕一颤。

  此刻,平安恍然明了那些不由自主、无法自持以及紊乱失序的.心情从何而来,也豁然明白她因他而落寞失望、怦然悸动、心疼难过,甚至还有好多好多充斥着她一时无法厘清的迷惘感觉,都是由于她对他动了情!不只动了情,也失了心,蛰伏在心里的情种,早在不知不觉中初开绽芽,占据她整片心田。

  “就这样?”

  他只淡淡问了三个字,在屏息以待的平安听来,这三个虚缈的字却宛如千斤重锤,瞬间教少女芳怀碎了一地。

  “你凭什么论断我?你的自以为是蒙蔽了你自己,要是你接纳我这种人,就不必为你眼中的低劣人性找借口,赋与它多无奈或者多神圣的理由。你的一厢情愿,让我觉得晒心!”

  他这番冷言冷语,一字一句椎心刺骨,将她的情感削得七零八落、惨不忍睹,让失去重心的情意坠人万劫不复的深渊,摔成片片。

  还有什么比对一个人表白情思,却被毫不留情批评得一无是处,更教人难堪?

  “不是的……”平安小脸刷白,颤退的脚根无意间踩到身后裙摆--

  几不可辨的急凛,在龙炎天漠凉深瞳中闪逝而过,他身躯迅速往前微倾,长臂一捞,将她纳入怀中,免除她绊倒的命运。

  “请当心。”他撤回双臂,黑眸已回归如常淡漠。

  “你明日不是要启程回京?如果跌伤,还得多待些时日养伤,耗费龙家庄的药材米粮;再者,我们的生意谈成了,没有理由多留你,否则我怎么算都划不来。”

  惨白小脸上有更多脆弱泪珠,一一飘落。

  “……很抱歉,打扰龙大夫了。”平安没再多说,朝他轻一福身,便踏着沉重如铅的步履离开。

  佳人离去,坐在床沿的龙炎天沉郁的靠向床柱,终于呈现在烛芒下的脸色,是揉合了死白与悲哀的颜色。

  至此,他心中试图湮灭的眷恋,再也难以抹杀。

  他对自己冷血与否的分界早已麻痹,分不出是对是错、是真是假。但他清楚知道,他对她说她的存在已经不稀奇,是谎言;否认自己内心没有恐惧,是谎言;说她的情意恶心,是谎言。

  天晓得,当他听见她毫不犹豫说出喜欢他时,他有多么兴奋雀跃,那是任何喜悦都难以比拟,但她的心疼,又骤然将他打醒--

  他承认自己是个自私的人,却不想对她用上任何一分自私,因为他明白,这样的自己定会令周遭人饱尝心痛,他所能选择的只有放手,即便想一辈子拥有她,想到心都拧了……

  他不冷血吗?否则怎会伤了他满心想疼宠的女人?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是我?!”原来,懂得憎恨,是这种滋味……

  龙炎天握拳,十指深陷于肤肉间。

  他颓然倒回床上,自床柱垂落原处的帐幔,印上了忧目惊心的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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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镇某间老药铺前,众集了平日少见的人潮,人人扶老携幼排在铺门外候着,就见药铺内,一张张药方不间断的递到药柜前,几个伙计正忙着抓药,一刻也不得闲,生意兴隆!

  “神医,您怎么在我的药方上写了巴豆?”没记错的话,巴豆吃了可是会泻肚子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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