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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草湖畔一阵笑语连连,任谁都知道足施家小姐又缠著少爷游玩了,而少爷性情虽然淡漠,却也总是由著她撒娇,从未出现不悦的脸色。

  “呵呵,飞上天了!飞上天了!湍哥哥好厉害呀!”

  施咏蝶仰望高飞的五彩纸鸢,晶润的小嘴欢呼著,白玉小手鼓著掌,在慕容湍身旁雀跃直跳,红润光晕染上粉腮,一身粉蝶、团花织绣的小袖衣和长裙,连披帛都绣了蝶样,看起来宛若坠入花间的仙子。

  栀儿刚清扫完湍楼的落叶,抱著盛装落叶的竹篓行经不远处,听见动人笑语,不由得想一探究竟。

  是少爷在陪伴咏蝶小姐放纸鸢。

  听说咏蝶小姐和她同龄,但咏蝶小姐比她美上许多、拥有漂亮的衣裳和亮晶晶的发饰,连她都忍不住多看几眼。

  不,她还是快走吧,免得扫了少爷的兴……

  然而,在望见某个焦点时,栀儿停下欲离的脚步——

  慕容湍刚毅的唇角扬起浅笑,那抹少见的笑意,软化了他冶峻威严的面容,整个人变得俊朗许多,更显卓尔不凡,不禁令她看得痴了。

  原来,少爷笑起来这么好看……

  希望少爷也能常像这样,多点笑容就好了。

  但思及慕容湍每回一见到她,就板著一副脸,栀儿的希冀顿时落空。少爷开怀的前提是,她得别出现在少爷面前……

  “我要玩、我要玩!”施咏蝶兴奋地想接过慕容湍手中的长线。

  慕容湍了然一笑,将绳线递给她,还一边帮她控制拉力,让纸鸢飞得稳,才完全放手。

  由於他是慕容家的独子,又长年卧病在床,成长过程中始终只有自己一个人,咏蝶小女儿式的撒娇及依赖,让他感受到身为兄长的满足感,所以对於她的要求,他很少说不。

  “少爷。”一名仆隶来到他身边禀报。“老夫人正要去作坊视察今年的缫丝情形,派小的来问您是否一同前往?”

  “我去。”

  一年多前,自大病痊愈後,慕容湍开始学习有关丝绸织物的一切,以便将来接掌家业,只不过纺织的学问深广,从育蚕取丝、收茧缫丝至织染缂绣无不繁复,他起步晚,也就必须耗费比常人更大的心力学习。

  “湍哥哥,你不陪咏蝶玩啦?”施咏蝶蹙起蛾眉。

  “我另有要事,办完再陪你,好么?”

  晶润小嘴不依地噘起。“那你得答应我,晚上咱们一起用膳。”

  他颔首微笑允诺,才步离湖畔。

  原来,少爷也可以这么温柔……映入眼帘的画面,教栀儿忍不住黯然。

  “喂,你在这里做什么?”

  一道娇喝打醒陷入愁绪的栀儿,她回过神,就见一名粉妆玉琢的娇贵人儿凑在眼前,不禁微楞。

  “你聋哑啊?本小姐问你在这里做什么!”施咏蝶认出她是在湍楼服侍的小丫鬟,肤白骨瘦,年纪似乎小她一点。

  “我……我正要离开……”在衣著华丽的美人儿面前,栀儿自惭形秽,垂首回话。

  “你吃了熊心豹子胆是不,一个奴才也敢自称‘我’?”

  “奴婢正要离开。”她并没有澄清身分,反正在少爷的眼里,她大概连奴隶都不如……

  “喂,等等!”

  欲离的脚步被唤住,栀儿不解地回头。

  “帮我把纸鸢拿下来。”娇生惯养的施咏蝶,一点要人“帮忙”的温和语气也没有。

  拿下来?在哪?

  施咏蝶撇头用下颚努努上方,算是告知一脸茫然的她纸鸢所在何方。

  挂在树梢上,妤高哪,她没有把握自己拿不拿得到……栀儿面有难色。

  “喂,还不快上去!”施咏蝶不耐烦地催促。

  咏蝶小姐是客人,她知道不能得罪小姐,也不能惹小姐不高兴,栀儿只好咽了口唾沫,放下手中的竹篓,硬著头皮爬上树。

  轻盈的身子踩上树干,双手攀枝,一步步吃力地接近挂在树梢的纸鸢。额上沁出点点汗珠,离地面也愈来愈远,终於来到五彩纸鸢前。

  这是少爷做来送给咏蝶小姐的纸鸢,她打扫书斋时曾在桌案上看过半成品,纸鸢骨架已有一处遭扯断,她看了好心疼,小心翼翼伸长手勾回纸鸢。

  “拿到了、拿到了!你快下来!”树下的施咏蝶扬声高呼。

  一手拿著纸鸢的栀儿,爬下树的动作没有上树来得俐落,艰难地回到树身的一半时,小手一个没抓稳,脚步跟著踩空,从树枝间摔落——

  “啊——”施咏蝶吓得尖叫。

  坠落的当下,栀儿仍把纸鸢牢牢护在怀中。

  好疼……

  在刺骨的剧烈疼痛下,栀儿逐渐失去意识,最後只听见施咏蝶的一句话——

  “是你自己要爬树的……不关我的事,我不要纸鸢了!”

  怎么可以说弃就弃,这是少爷亲手做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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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鸟西沉,小桥流水,诗意沁人。

  “少爷,奴婢送晚膳来。”醉卧亭外,茴香顿足垂首。

  不同於平时伺候他的人,慕容湍下意识抬眼瞥向端著食盘的丫鬟。

  “端上来。”

  “是。”茴香必恭必敬,将菜肴摆放於石桌上。

  “为什么是你来,栀儿偷懒去了?”慕容湍没有多加思索就间出口,嗓音有一丝不快。

  茴香有半瞬的讶异,觑了眼若无其事的施咏蝶。

  少爷还不知道栀儿出事?也对啦,没人敢拿栀儿的事去打扰少爷。

  “回少爷,栀儿午後为了拿下挂在树梢的纸鸢,从树上摔下来,手臂脱了臼,所以由奴婢代她来服侍少爷用膳。”茴香照实道。

  “纸鸢?”府里拥有纸鸢的,只有一人。

  慕容湍眉峰微拧,刻意忽略听闻栀儿从树上坠落後,心头那莫名窒闷的感受,将若有所思的目光栘向神色不定的施咏蝶。

  施咏蝶心一虚,抢先一步告状:

  “湍哥哥,你有事先离开後,杜栀儿就来抢我的纸鸢玩,结果她让纸鸢卡在树上,自己才爬上去拿的,她跌下树跟我无关。湍哥哥,你帮我把纸鸢要回来,好不好嘛?”她娇瞠地摇晃他的衣袖,装得楚楚可怜。

  栀儿才不会做那种事!茴香气得瞠眼扁嘴,却苦无资格辩驳。

  “她当真那么做?”慕容湍看著施咏蝶的目光微凛。

  “是呀,咏蝶好委屈喔……”

  不可能,少爷你别信她,栀儿不是那种人!茴香在心里大喊。

  “一起走,我帮你要回来。”他弹衣起身,踏出醉卧亭。

  施咏蝶精致的脸庞浮现恼色,心不甘情不愿跟在後头,茴香则是不安地尾随他们。

  来到湍楼後院一间寝房前,茴香替主子打开门扉,看了看半卧在床的栀儿。

  “你醒了,太好了!”她蹦蹦跳跳来到床边,松了口气地拍拍胸脯。“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

  “茴香,对不起,我没事的。”栀儿微笑道,正好奇好友为何突然变得局促谨慎,忽然罩顶的阴影给了她答案。

  她一抬头,赫然惊见神色冶骛的慕容湍就在她面前——

  “少爷?!”她倒抽一口气,连忙下床福身行礼。躺在床上迎接主子是大不敬的呀!

  慕容湍睨了眼她缠上布条挂在胸前的左手,以及卷起的衣袖、裤管下,各处已经敷上药膏的擦伤,一把无名火在心口直烧。

  “做了亏心事,所以看到我会紧张?”

  “没有……”她从没想过少爷会亲自来找她,不知该留在原地,还是该躲开免得碍他眼,紧张自不在话下。

  “没有?”俊朗浓眉斜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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