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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页

 

  “我还是大娘疼的栀儿,没有什么改变。大娘还是先去忙吧,免得让狗子哥久等了。”她腼腆一笑。

  “栀儿呀,你就是这么善良!那就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我待会就回来。”刘春把摇扇交给她。

  栀儿唇角含笑,抱膝蹲在燠热的炉前,小手轻摇竹扇,挥汗仔细看顾炉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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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慕容家上下正在为少主即将成亲的事而欢喜忙禄,如今,却被一股措手不及的阴霾所笼罩,人人脸上洋溢的喜气均被不安的沉郁取代。

  慕容老夫人自前日喝完补身的药膳之後,便陷入昏迷,气脉虚弱,至今三日未醒。大夫查究老夫人所食药膳里的药材後,研判老夫人是无意间喝下掺入“银朱”的药膳,以致中毒昏迷,性命垂危。

  “银朱”是一种含有剧毒、可制染朱色的矿物染料,误用能致人於死。

  慕容湍神色森冶,审问关联此事之人,包括当天替刘春看顾炉火的栀儿。

  “刘春,我再问一次,你确定药材无误?”

  “回少爷,奴婢看过药材,与平日施小姐送来的补药并无不同……”跪在地上的刘春神情惊惧悲苦。这帖补药是施咏蝶自从两三年前,就常差人送来给老夫人补身的名贵药膳,她没有发现任何异状呀!

  “那么,为何会掺了银朱在内?”

  “奴、奴婢真的不知道……”

  “恕咏蝶打岔。”施咏蝶的神情与旁人一样忧心。“我敢说药材并无异样,湍哥哥大可唤那家药铺的夥计对质,况且,老夫人往常饮用这帖药都不曾发生过任何问题,这次怎么会……”她身後的冬青也志忑点头。

  “刘春,你说杜栀儿曾替你看顾炉火,而那段时间你不在场。她为何会出现在厨房?”慕容湍再问。

  “奴婢不知栀儿为何到厨房来,栀儿曾替奴婢看顾炉火没错,但、但不可能是她下的毒手——”

  “你确定?”他沉声道。

  刘春迟疑噤声,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要她怎么确定?

  “杜栀儿,我要你自己说。”慕容湍厉眸栘向同样跪在他面前的女人。

  栀儿愕然抬首——少爷要她说什么呢?!

  “为何到厨房去。”

  “有个丫鬟来传话,说大娘找我……”

  “谁?”

  “……我没见过她。”

  “住口!你长年住在慕容府,这种谎言也扯得出来!”慕容湍面容倏沉,怒目而斥。“身为慕容家未来少夫人,刘春敢使唤你?”

  见刘春猛摇头,栀儿俏脸霍地刷白,不明所以。她没有说谎……

  “‘银朱’这东西,你不陌生吧?”甚至,为她送入府中的颜料里就有银朱,她随手就能取得!

  “我只是看著炉火……少爷认为我……毒害老夫人?!”栀儿面无血色,一字一句都说得艰难。

  “除了你,府中还有谁能轻易取得银朱。”厉眸蒙上寒霜,他咬牙寒恻道。

  栀儿眼前一黑,摇摇欲坠,她试图撑直腰杆,不敢置信地望向深爱的男人。

  他不信她……

  “我没有理由伤害老夫人……”她惨恻碎语。

  老夫人虽然不常亲近她,但老夫人让孤苦飘零的她拥有一个安身立命的家,她报恩都来不及了,怎会有伤害老夫人的念头?

  “没有么?我说一个你知我知的理由——祖奶奶不希望我娶你为正室,你因此怀恨在心。杜栀儿,我总算看清你丑陋无比的真面目!”滔天巨怒蒙蔽了慕容湍的心眼,他残酷地直指而出。

  所有迹象与说辞都显示,无故到厨房自愿替刘春看顾那盅补药的栀儿,最有可能在药里下毒!

  毫不留情的指控,宛如万把利刀狠狠剌人栀儿胸口,刨出一记记血淋淋的痛,剧烈难当的痛楚从心口蔓延至全身。

  “怎么不说话了?杜栀儿,你说话!”她的安静敦他没来由地一颤。

  “栀儿,开口呀!” 一直被挡在厅堂外的茴香,又急又惧地大喊,眼泪都快掉下来。“快告诉少爷,老夫人中毒与你无关,不是你做的就要说啊!栀儿……”

  她已经说了,但少爷自有结论,她再说什么不都是多余的么?栀儿脸色死白,心痛似绞,气息每吐纳一下,千疮百孔的心就淌出鲜血。

  她的沉默和苍白荏弱,如剌梗,硬生生扎在慕容湍心头——

  他逃避了十年,在终於心甘情愿接纳她的时刻,她回报的又是什么?是要他面对极可能失去祖母的恐惧和怨恨?!

  可恶,为什么是她!

  “说话!我要你吐实,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慕容湍冲至她面前,攫住她纤薄的肩用力摇晃。

  在他暴怒的狰狞目光下,栀儿宛如一个破败的偶人,逐渐失去生机。

  “你想听的……已经都在你心里……”她绝望哑言,百口莫辩。

  “该死!不要蒙混我!”他大吼,激愤甩开她。“来人,把杜栀儿关入柴房,不准给她水和食物,直到她吐实为止!”

  茴香冲进大厅挡在好友身前,连声急喊。“少爷,栀儿绝不是毒害老夫人的凶手!栀儿绝对不会做那种事,求您饶了她,不要关她!”杀人的罪很重很重哪,这回,她得站出来替栀儿说话,不能像以前一样什么都不敢说。

  “湍哥哥,栀儿好歹是你即将过门的未婚妻,有必要对她那么严苛么?更何况她也许有了你的子嗣也说不定。”施咏蝶也不忍心地为栀儿求情。

  “杀人偿命。要是祖奶奶有个三长两短,我绝不原谅杀人凶手。”慕容湍因愤恨而皆红的鹰目盯住施咏蝶,施咏蝶心头一凛,倒退好几步。

  他继而轻蔑睨向地上脸色惨白如纸的女子。

  “哼,子嗣?她有资格生养我的孩子么?她不过是一个下贱的孤女,一个阴险的女人,我的孩子不会拥有她卑贱的血液。带下去!”恨怒交杂的他已然无心,仅能以口不择言来减轻自己备受煎熬的心。

  原来,在少爷心中,她是如此不堪……

  椎心刺骨的痛贯穿心口,栀儿一颗心已不再完整,流不出一滴泪水的明眸,只剩宛若被抽乾似的空洞,失神地任人拖拉出去。

  “栀儿!栀儿——”茴香掩面啜泣。“大娘,栀儿不可能是犯人,不是的。”

  刘春默然悲凄。不是栀儿的话,那会是谁?替老夫人熬药熬了两三年,只有这回栀儿接近这帖药,而且刚好有那个什么要命的银朱啊,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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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拐咿——

  夜深人寂,一抹鬼鬼祟祟的人影摸黑来到阴暗的柴房,窸窸窣窣开启门锁,推门而入。

  “栀儿?”抱著一件氅衣的人影,在黑暗中找到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骇然迭声低呼:“栀儿,你怎么了?你能说话么?回答我呀!”

  “茴香……是你么……”沙哑虚弱的嗓音在夜里显得格外破碎。

  “是,是我!”茴香扶起好友,让她倚墙而坐,替她盖上氅衣,再拿出水壶打开壶口凑到她唇边。“来,你先喝点水。”

  三日滴水未进,栀儿乾涩龟裂的唇办一沾到水,立刻用手抓住水壶,仰首囫圃吞灌,溢出嘴角的水浸湿了颈项、衣襟。

  “喝慢点,栀儿。”好友孱弱的模样,让茴香看得心疼不已。

  “茴香,老夫人怎么样,不要紧吧……”三日无水无食的囚禁让她气若游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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