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名刺客压制至永璋面前,袁磊冷凝道:
“要如何处置他们,由你发落。”
“放了他们。”强忍着刺骨的痛楚,永璋开口。
受制的一对男女听闻此言,复杂的眼光同时望向永璋。
“放虎归山,你这不是要他们继续吃人吗。”常彧不以为然。加上他也是个满清贵族,自是不表赞同。
“要继续吃人的生活,抑或是拿出魄力去生活,端由他们自行选择。”永璋言道,益发的晕眩令他眼前逐渐模糊。
“滚,别让我再遇到你!”袁磊尊重好友的决定,一把推开男子。
“小姑娘,‘江湖’不是个好玩的地方,在下奉劝你别拿生命赔进去!”常彧放开了对少女的钳制。
“哼!”少女还以颜色,非常不屑的颜色。
常彧耸耸肩,一副“不听我的准会后悔”的样子。
“下回,我不会选错。”男子若有所指地看了眼永璋,随即与少女迅速离开,消失在街角一隅。
永璋轻勾嘴角,却再也抵不过黑暗狂潮的吞噬,昏厥在芸乔身上。
“永璋!”芸乔急了,非但娇小的身子撑不住高大的他,她自己的重心也岌岌可危。
“镖身淬了毒。”袁磊首先发现异状,眉心紧拧。
那麻辣小姑娘也未免太毒了吧!“到列鄞那去!”常彧撑起陷入昏迷的永璋,列鄞是他们之中惟一懂得医理之人,找他准没错。
“我……你们是谁?什么毒……永璋到底怎么了……要去哪里……”还处于慌张状态的芸乔急得不知所云。
看样子这六神无主的女人就是“嫂子”了,袁磊和常彧在心中一致通过。
“永璋现下这样不能回宫,跟我们一起走吧,有一个人能救他。”
********************
水阁
凝重的气氛窒满屋内,除了床榻上唇色转紫、血水转黑的永璋外,忧心均写在其他人的脸上,一名白衣男子侧坐于床沿,以刀割开永璋血湿不堪的外衣,和其他人不同的是他一如往常的温文笑脸。
“这毒不重,好解决得很,你们不必担心。”列鄞轻松自若,狭长的桃花眼不时地瞟向床边一个抖得如秋风中的落叶般的小女人。
“永璋没那么孬种。”列鄞对她说。
看着右肩黑血愈渗愈多的永璋,心急如焚的芸乔猛摇头。
“他骗我、你也骗我,如果没事的话,怎么可能昏迷不醒?”她没忘永璋昏厥在她身上的那一刻,她全身的气力仿佛一下子全被恐惧抽干。
“他只是痛昏而已。”列鄞失笑道。他发觉她的性子可爱得紧,哈哈,和漠然惯了的永璋实在太相配了,不知他们俩相处是个什么样的情况?
“那他什么时候会醒来?”芸乔急问。
“要让他醒来还不容易?既能痛昏,当然也能痛醒,我叫醒他给你看。”列鄞永远不知道什么叫做“好心”。
“鄞,当心永璋待会撕烂你。”常彧尽了点朋友的义务警告列鄞。
“他就是这样。”袁磊回应常彧。列鄞就是如此,人命关天也能玩。
“知我者,磊也!”列鄞嘻嘻哈哈,一点紧急的自觉也没有。
果然,就见列鄞置于镖上的手一个使劲,猛地拔出深的触骨的飞镖,霎时永璋的伤口血流如注,全都是浓稠恶心的黑血。
“呃……”剧痛袭身,永璋闷哼一声,眉头紧蹙,想置人于死般的凶狠目光攫住始作俑者。“该死的家伙,你到底有没有医德!”乍醒的他清楚自己被好友玩了一道。
“没有。”列鄞满不在乎地耸肩,接着笑吟吟地望向芸乔。“瞧,他醒了,嘴巴还生龙活虎得很。”
“……永璋……”芸乔一见永璋转醒,扑簌簌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直掉。
“我说过,我没事。”永璋柔声道。她荏弱无助的模样看在他心底,反而比肩上的伤还来得令他感到心疼。
“嗯……”芸乔轻点螓首,心情一宽,整个人顿时昏了过去,颓然倒地,被身后的袁磊即时接住。“芸乔!”永璋惊呼坐起,牵动肩上的痛楚,狠狠咬牙。可恶!
“她只是见到大量的血吓昏罢了,为了确保你平安无事,才强忍到现在。昏过去也好,免得看到我更血腥的大作。”列鄞压回永璋。“乖乖躺好,这样我才能专心‘创作’。”
永璋死瞪列鄞一眼,而后看着袁磊将芸乔安置在一边的凉榻上,复杂的心思全在芸乔身上,忘却自己的伤。
********************
清风拂起夏纱,飘飘轻掀,驻足于纱帘外的人儿,窥探房里,绝艳的姿容了无颜色。
“好烫、好烫!”芸乔不停地换手端碗,右手扶碗,药往左洒:换左手扶碗,药往右洒……汤碗中的药汁从八分溢出到只剩下五分满。
“小心!”半躺在床榻上的永璋看了连忙下床,接过她手上的碗放回桌上,抢救她一双纤纤柔荑。
“你怎么起来了?快回床上歇着。”芸乔半推半拉让他回到床榻。
“你有没有烫着?”审视她一双小手,永璋发现她的拇指有些微红,立刻以口含住,灵舌轻舔其上,以减轻指尖灼热感。
感觉到奇异的酥麻自指尖迅速窜至全身,芸乔的脸颊轰地烧出两朵红云,比起方才那微不足道的烫感,现在的烧烫更是煞人。
“……没、没有……因为药几乎洒在地上,不是我手上……”她不好意思地抽回那只快融化的手,也承认了自己的疏失。
“对不起,那碗药……”恐怕得重熬了。
“搁着吧。”反正他也不想喝。列鄞那小子竟然陷害他,一点小伤哪需要大费周章配了十几副苦到让人想咬舌自尽的药,骗他没受过伤呀!
“也好,我先帮你换药。”芸乔拿过放在茶几上的药瓶和干净的布条。
“不用麻烦……列鄞可以帮我。”想起先前她替他换药的成绩,永璋便一脸难色。
“列大哥把照顾你的工作交给我了。”芸乔依然自顾自打理手中的药布。
列大哥?叫的这么亲密!永璋觉得很不是滋昧。
“少接近列鄞。”女人的天敌,男人中的败类!
芸乔不解的大眼瞅着一脸愠意的永璋,以为他因受伤而生气,小脸渐渐蒙上一层自责。
“再怎么说,我都应该负起照顾你的责任,毕竟你会受伤都是我害的,要不是我想出宫玩、要不是我贪看表演,你就不会……”
“你仔细想想,我会受伤是全因你而起吗?”永璋截断她的话。
伤害永璋的人并不是她,而且她一点也不希望看到永璋受伤……
“……好像不是。”仔细想一想,她好像并非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可恶。
“根本不是,不必想太多。”以她这颗单纯的脑袋,同她说那些反党结社之类的事不见得会懂,要让她转移注意力,也只好……牺牲自己。
“你不是要替我换药?”
“对喔!”芸乔想起未竟的重责大任,连忙七手八脚地展开动作。
不需要一刻钟的事情,被她花了将近两刻的时间才做完。
他的伤口在肩上,布条必须绕过胸膛及手臂才能固定药布,没想到她的脑子单纯,连“手艺”也相当单纯,歪歪斜斜、松松垮垮的布条缠在他身上,什么叫“不忍卒睹”,永璋完全能体会。
一段布条突兀地垂在他胸前,芸乔见状便将其塞进较为牢固的缝隙中。看着自己比先前进步的成果,她满意的笑容轻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