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怜芯当下做了决定,拿着血书就要跑出去找人。
“我的大小姐啊!你怎么还在发愣!怎么还没换上嫁衣!哎哟……这嫁衣怎么弄得这么乱,迎娶的轿子都来了,快呀!快换衣裳。”忽然外头一连串尖锐的女高音打断了曲怜芯的思绪。
怜芯连忙澄清。“对不起,我不小心打翻了……你在做什么?等等……你怎么脱我的衣服?不要脱我的衣服啊!”
怎么回事?这个身穿红衣、满脸胭脂的女人为什么要脱她的衣服,难道要她用她的衣服来赔吗?
“要出阁了,还画什么画儿呢?扔下吧!”喜娘一把将怜芯握在手中涂上了红色的纸给丢到一旁,又继续聒聒噪噪地讲个没停。
“都什么时候了,别再使性子了!老娘我做了三十年的喜娘,理过的亲事比你的亲戚还要多!御将军是人中之龙,就算瞎了两眼,终究还是个将军,你往后坐拥银山、金山,应该要偷笑了,别到要嫁过去了都还在说不嫁不嫁的傻话!”身形魁梧肥胖的女人硬是将怜芯的衣服剥下,套上了那件新娘嫁衣,还不时地告诫她,无奈,纤细瘦弱的怜芯压根无法反抗,只有被迫穿上精美的红衫。
糟糕!喜娘把她当成静娴小姐了!
再这样耗下去,小姐都走远了!“不对、不对,你弄错了,我——”怜芯还没讲完,就被硬是在嘴里灌了某种液体进入喉咙。
“要不是小姐你抵死不嫁,老娘也不必用‘薰软露’这种东西。合该是你的,跑不掉。”说完又为全身已经逐渐虚软、靠在屏风上的怜芯戴上凤冠。
喜娘居然对她下药!“停,我不是……”看着红巾被盖在自己头上,眼前被一片火红遮住视线,怜芯发现自己的喉咙竟然干涩的无法发声,四肢也渐渐无力。
“放心!薰软露的药性不强,只会让你短短的几个时辰内浑身虚软无力、口干舌燥的说不出话来。等你成了名正言顺的将军夫人之后再来感激我吧,哎呀!上花轿的时辰快过了,来人啊,快把小姐扶到花轿上!”喜娘又扯开她的大嗓门喊人。
被几个丫环搀扶到花轿上的怜芯听到一阵啜泣声,是中书夫人的声音。
“娴儿,娴儿,你要凡事知礼、懂礼,多担待些,御昊他人品好、待人和善,不会亏待你的。”中书夫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叮嘱花轿内的新娘。
错了、错了、你们弄错了!
她不是小姐,她只是个丫环啊!翻开红头巾看看她也行、叫她说几句话也行……总之别这么送走她,救救她啊!
问题是,完全没有人发现搞错新娘了。
怜芯尝试发声告诉大家,可是如火烧般的喉咙艰困地所发出的声音全给淹没在喜气洋洋的锣鼓敲打乐中。
阴错阳差之下,曲怜芯热热闹闹地嫁进了镇边将军府。
第二章
没有新郎亲自迎娶、没有拜堂,他们就这样塞一个女人到他房里,然后留了句:“祝福将军与夫人百年好合、早生贵子,春宵一刻值千金。”
哼!百年好合?他都不知道自己活不活的过明天,还妄想百年,
御昊的嘴角噙着一抹自嘲的笑,凭着记忆,准确无误地慢慢踱到桌边坐下,闻到空气中淡淡的烛香味,不以为意地冷哼了声。
他已经整整三年用不着在黑夜里点灯了,他们是为了她而点上的吧,那个霸占在他床上的无声女人!
终究,还是娶了宋静娴,新婚的他应该高兴吗?他该这样断了一个好姑娘的一生幸福吗?该死!这根本没有他选择的余地!
御昊紧握拳头,无奈和怒气像层层厚雾笼罩住他,沉重地令他窒息。
曲怜芯浑身虚软地靠在雕工精细的床柱边,她的神智很清晰,只不过全身使不上一点力气,连红盖头都无法自行取下。
凤冠好重……她的脖子酸疼的都要断了!房里似乎还有另一个人,就是小姐的夫婿吧?她必须跟他解释,这样一来就可以结束这个荒谬的情况。但首先,她得先把沉重的凤冠拿下。
“帮……我……”怜芯困难地发出细碎的单音,在御昊听起来却是轻柔无比的女性呢喃。
帮她?她还搞不清楚状况吗?“如果你想做什么就自己来,我是个瞎子,没办法帮你。”
是自揭疮疤又怎样?是事实又怎样?反正就是要让她清楚她嫁给他没有什么好处。
他看不见?是了,她听喜娘提过。不过,他似乎很不喜欢这桩婚事,连口气都是冷冰冰的,给她一种压迫感。但……现在好像也只有他能帮她了!
“被……下……药……”怜芯用尽力气想把她被下药的情况告诉御昊,可惜力不从心,说出来的话仍是虚软无力。
“你到底想说什么?”御昊失去耐心地吼出来,这女人说话根本没有重点!
可恶!连这个女人也跟他作对,看样子今晚是必须与她耗上一夜了!
“我压根儿就不想娶你,你不必费心在我身上,我不会碰你,明天一早你就走,这件事我自有打算。”看来,惟有他离开此地,才能解决皇帝丢给他的包袱。
怜芯十分庆幸,她也不想嫁他啊!所以她必须解释这整出闹剧。
她试着再说清楚些。“薰……软……露……”喉咙好难受、好干喔……
薰软露?那种妓院专门逼迫“不听话”的雏儿就范的迷药?她被下药了?难怪声音听起来太飘、太虚弱。
“你被下药?”御昊起身就着熟悉的记忆走近床边,抬手轻触到红盖头,迟疑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拿下。他这么做不是想完成洞房前掀头巾的仪式,而是单纯地想听清楚她在说些什么。
怜芯微微地点了下头,天知道这个动作花了她多大的力气,却又在想起他看不见时,虚弱地应了一声。然后,凤冠上的红巾被他拿下来了,终于,怜芯得以深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也看见一个身形颀长的男子立在她眼前,但他遮住了烛光,所以只能从光晕中看到他模糊的轮廓。
他很高大,修长壮硕的身躯仿佛蕴藏无限力量。果然是一个威风八面的将军,带给她的压迫感不是普通的沉重,不安的恐惧从脚底窜升。可是,凤冠压得她的颈子好难受,而现在只有他能帮她,她非得求助于他不可。
碍于情势逼迫,怜芯不得不开口。
“凤……冠……”
“你要我帮你拿下凤冠?”
“重……”再不拿下来,她的颈子铁定遭殃。
她居然敢指使他?算了,她行动不便,就当他兴起做件好事吧!
御昊依着刚才记忆中头巾的位置,将沉重的凤冠自她头上取下。
得到解脱的曲怜芯,松了一口气,宛如溺水之人攀上浮板,获得重生。
“谢……谢……”虽然全身还不舒服,可是她已经很感激了。
“看情形你是不能告诉我你被下药的原因了,你根本是不想嫁给我才被逼服药的吧?”女人不都是这样吗?满脑子只想嫁个有钱、有势、英俊又“健全”的丈夫。
她该说是还是不是呢?怜芯困惑地想。
她是糊里糊涂被逼上轿的,现在要做的是告诉他,她不是他本应要娶的人宋静娴。但该怎么出声呢?
口好干。对了!喝水,水能润喉,说不定喝了水后她就能说得比较顺畅。
“水……”怜芯又出声要求。
“你要喝水?”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