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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玉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吐吐舌头;岁平安则是身子一僵,佯作听而未闻。

  吉祥壬支肘对着徒儿沉吟了半晌,一个主意忽地在他的脑海中成形了。

  他这宝贝徒儿除了固执了一点,事事都是举世无双的好,他怎么舍得让徒儿跟着他一辈子各地奔波呢?世人除了他之外,都该有个归宿的──

  「妙啊!我怎么没早点想到呢?」兴致一来便要捣乱的吉祥壬边说边拍手叫好。

  他双眼发亮地盯着他徒儿瞧,脑子里想的却是他拜把兄弟龙震宇的身影。

  吉祥壬愈想愈觉得自己的主意妙,雀跃得在炕上打滚,左一圈、右一圈地动个不停。

  岁平安对吉祥壬的怪模样早已见怪不怪,径自盘腿在炕上坐好,闭目养神起来。

  窗外雪花兀自纷落如雨,银白世界里的一切但显平静,只有吉祥壬直盯着岁平安瞧的黠亮双眼里,透出些许阴谋巨变的前兆……

  第二章

  岁平安在小憩了一番之后,便于细雪纷飞的昏蒙正午,偕同秦玉一同回到了秦家村。

  岁平安替秦玉她爹诊断出其肠腑不通以至于骤咳不止的症状后,自然也被迫诊视了其它村人的疑难杂症。

  岁平安这一出手,便停不了手,直到太阳快下山之际,才在秦玉父女俩的三跪九叩及村人的欢送之下,离开了秦家村。

  冬日天色暗得早,虽是傍晚,天已然暗黑一片,更别提不停落下白雪的云层,多少遮去了天光。

  岁平安拿出一片人参含在口中养气。

  人参,止惊悸、除邪气、明目、开心益,久服轻身延年。这是自己于十岁那年,师父第一个教导并喂食的药材。

  幼年三天只吃一顿稀粥的饥饿生涯,让自己身子骨的本质几乎殆毁,若不是碰上师父,可能早已在十几岁时气血衰竭而亡吧!这些年,身子在药草调理之下已好转许多,然则,一旦疲累来下及补充气力,仍然容易手脚冰冷、头晕目眩。

  一阵带着湿气的风吹来,岁平安停在路旁,打了个寒颤。

  岁平安放下药盦,抬起双掌,轻呵出热气想温暖双手,无奈天太寒,热气才吐出口便成了带着水气的寒气,反倒冻得手发冷。

  长安,似乎比想象中来得寒,或者,是因为去年和师父忙着在西北治疗痢病,以至于没时间感受冬天的冷呢?

  岁平安抬头看着前方一片白霭霭,决定先走到对街茶铺,喝杯热茶暖暖身,还有半个时辰的路要赶呢!

  岁平安提起药盦,正走到街道中央时,一阵飞快的哒哒马蹄声在同时响起,岁平安还来不及反应,一名黑衣男人已骑着一匹黑色峻马从前方直奔而来,那马跑得既快又急,狂妄得像是在旷野中奔驰一般。

  岁平安被吓傻了,愣在街道中央,无法动弹地看着黑马及其主人索命般地朝自己奔来。

  自己要死了吗?岁平安闭上眼,双膝一软,整个人蜷缩在雪地上,开始回想起自己十岁那年被人口贩子押在路旁叫卖,却差点被一匹野马践踏而死的童年往事……

  师父的恩情只得来世再报了!岁平安绷紧身子,等待着被践踏的痛苦袭来……陡地,一道疾风扫过岁平安脸颊边,一股尖锐的冷像把利刃地渗入岁平安全身的肌肤里。

  风声、马蹄声,瞬间从岁平安耳边一扫而过。

  岁平安预期的剧痛没有降临,马蹄哒哒的声响渐行渐远,并在前方停缓了下来。

  岁平安错愕地睁开眼,怔怔地看着雪地,看着自己完好无恙的身躯。

  没事?!一股虚脱之感袭上岁平安,岁平安咬住自己的手臂,好让自己镇定,轻轻吐纳了几口气,再次抬头时,清亮的黑眸尽是怒不可抑之色。

  凶手在哪里?

  「小二,给马一束干草,顺便替牠拭净身子。」身穿绣金黑斗篷的高大男子,正从黑马上一跃而下,走入对街茶铺里。

  岁平安瞪着黑衣男人一派自在地落座喝热茶,显然对于他方才快马驰骋所引起的恐慌,完全视而未见。

  岁平安平静如雪的脸庞难得显露恼火之色,倏地从雪地上站起身,拿着药盦,快步地走向茶铺。

  「快马伤人,难道不该道歉?」岁平安站至黑衣人面前,冷冷地抛出话。

  龙震宇闻言,眉头一蹙,放下手中热茶,回头看向发声之人--一双清朗如秋月的明眸蓦地映入他眼里。

  好俊致的一张脸孔!龙震宇在心里喝了一声采。

  龙震宇黑眸微瞇,男性眸光在眼前这道纤弱身影上游移。勾栏院里的姑娘们前些时候也时兴扮男装,不过眼前这女子仙灵般的气质可就与勾栏院的姑娘们有天壤之别了。

  岁平安不快地后退一步,厌恶被这男人直勾勾地盯着瞧。

  「在下的马可是惊扰了姑娘?」龙震宇一手抚着下颚,毫无起身打算,深邃眸子里有掩不住的兴味。

  岁平安闻言,身子一僵,牙根一紧。

  「我不是姑娘。」岁平安沉声说道,那眼在忿极之时,反倒透出一股冷艳明媚。

  岁平安自己没察觉,龙震宇倒是看得一清二楚了。

  「那真是可惜了阁下的冰雪之姿。」龙震宇剑眉一挑,倒是不急着与岁平安争辩。

  这姑娘真是嘴硬,分明就是鹅蛋脸、秀眉樱唇的娇娇姿态,还妄想要伪成男子欺世!

  「我是否冰雪之姿,与你的快马伤人并无干系。」岁平安抿紧唇,已经习惯病人敬重的神态,对于这种登徒子调戏的眼神着实反感。

  「我倒是看不出阁下的玉体有受到任何损伤。」龙震宇接过店小二递来的烧刀子酒,痛快地一饮而尽。

  「你快马奔驰,若我一时惊慌闪躲不及,又或者你的马一时不听使唤,硬是从我身上践踏而过,我命恐以休矣。今日算是我逃过一劫,却不表示你日后仍可随意妄为。」岁平安向来最痛恨不懂悔改之人,教训起人来字字也就份外地铿锵有力。

  「受教了。」龙震宇一挑眉,倒真对这小姑娘刮目相待了起来。

  他龙震宇在京城的声名贯耳,实在是想不起有多少年没被人这样教训过了。

  「那请这位『兄弟』到桌边喝口热酒,让我聊表歉意。」龙震宇朝岁平安举起酒杯,似笑非笑地,眼中尽是调侃之意。

  「阁下看来毫无道歉之诚意,我也毋需饮用你的热酒。只望你日后骑马长眼些,别伤了人。」

  岁平安言毕,握紧掌中药盦,掉头就走,龙震宇的目光落在那药盦上,利眸旋即一瞇。

  这药盦是他是熟悉的!十年前,他为结拜兄弟吉祥壬订制了一个,那层层密密的精巧设计,让吉祥壬直称好。

  二年前,吉祥壬又要他为其得意门生岁平安订制了一只。这药盦全天不再不会有第三个了,而那檀木药盦上方,印的正是他龙家的古兽图腾。

  莫非……莫非这年轻人是岁平安?!

  「阁下且慢。」龙震宇对着岁平安的背影,语带命令地低喝一声。

  岁平安身子稍稍一顿,偏生不理会这人的话。他以为他是天皇老爷吗?谁都要听令于他吗?

  岁平安蓄意加快脚步往前走,龙震宇却疾行如风挡在前面,岁平安足尖一提,运气要避开这男人,男人却是一个侧身,再度挡在岁平安面前。

  岁平安试了几回都闯不过,仰头怒视龙震宇,不意让他身上昂贵的龙涎香味道得了空隙,窜入鼻腔之间。

  岁平安心一惊,急忙后退一步,龙震宇紧逼上前,没让二人的距离拉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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