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骗我?”念薏膛大眼眸瞪着他。思绪飘荡在一个昏暗的境地,悲哀的情绪波波袭上她的心头。
为什么要骗她?她恨他、她怨他,当初倘若没有那个谎言,她不会来到王府,更不可能有机会爱上他……
一切都没发生的话,今天她就不会那么痛苦了。
“你又何尝不曾骗过我?”她的怒火同时惹恼了元律。“哭什么,你该要放声的笑、放声嘲弄,你成功愚弄了一个男人,让他甘心赌下一切,你赢了,而他输掉所有,败在动心与错信。”
他说得缓慢而冷酷,那声音似远似近,穿破念薏的听觉,一只大掌突地攫住她的颈项。
“你想杀我了吗?”念薏淡淡地问,阖上眼又缓缓睁开,她眼底没有惧意,所存的仅是化不开的苦涩。
“我要你承认郡主额上的伤是你所致。”
“不可能!”
霍地,元律加重手劲箍制,几乎令她窒息。“承认!
承认,我叫你承认,你听到没有?”
再大的震惊也不及此,念慧惊吓中露出凄凉的笑容。那句话在她的耳边不停地扩散,不停地扩散开来。
他误会她、他不相信她……意识到这个,她脚步一软,竟然任由两条铁链支撑住全身的重量,双腕立即沁出触目惊心的血痕。
适才,她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却隐隐约约地知道他要干什么,也许她对自己太有自信了些,居然认为他下不了手伤她。
“我不承认,绝不!”她没有挣扎,违逆他的意思,以触怒他的方式寻求自我毁灭。那个令自己心冶的冷静元律到哪儿去了?他可以误会她对他感情不忠,但关于郡主受伤这事,他该明察秋毫的。
“你!”忽然间,元律被念薏死凝双瞳中的无声呼唤怔住,错愕于她眼眸中投映出的狰狞面孔,她望着他,仿佛初次见面那般专注,那般认真而执着地凝视着他的一切——
他刚烈的浓眉。深邃的眼、他的长睫、他高挺的鼻、傲慢的薄唇、深刻的轮廓,她看他,仿佛天真的孩子仰望照照繁星,那般憧憬,那般倾醉……那样的眼神里,寻不到背叛的痕迹。
“唯有承认才能活命,你懂不懂?”她痛苦的咕哝、凄迷的低唤像首绝望的哀歌穿透元律的心墙,“碧血驹呢?”
“那是你给我的!”念薏诧然大惊,半祈求的叫喊。
“你藏到哪儿去了?”
“难道郡主也喜欢它吗?”有些恍然,她问得凄恻,“只要是你送我的东西,她全都要吗,一样也不留给我?”
她空洞地深瞅地面,断绝自己脑中所有的意念,不要想,什么都不要想,也不要去感觉。
“你在说什么,因为你的莽撞,郡主到现在仍未清醒过来,”元律气煞地不负责任的话语。他也想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既已知晓她背叛了情意,他的心里自然有恨,却依然为了她生命的存续奔波不停。
倘若她认罪他便可以恳请皇上从轻发落,但她却倔强得不愿服从。
“就放在我初入府的包袱里……郡主若要,就拿去吧。”念薏心碎的喃语。
念意不禁开冶怀疑了,自己这样处心积虑要他幸福,确保他的地位不坠,那她呢? 她怎么办?不够高贵的出身再加上如今已经不堪的评价……她什么也没有了。
“你就在这里反省,直到你愿意承认为止。”
念薏的低泣犹如一块无形的锚,绊扯着元律沉重的步伐,虽然心痛,他仍是慎重其事地亲自将柴房的门上了锁链。
第十章
诡魁的夜,伸出它的爪牙,一阵夜风吹来,撩动浓密的枝芽,伴着不知何处响起的猫叫声。
阴澹的冷风滴溜溜的吹过来,摆动浓密的枝叶,凛冬的气候在进入夜晚后寒气逼人,孤寂中这股寒气就像要穿过人的肌肤、透进骨髓里那般,疙瘩像长麻疹一样,一颗一颗浮上整条手臂,迅速蔓延整片背部。
念薏哀愁地看了看阴暗的柴房一眼,柴房的角落堆放着腐朽的木柴,天花板上有好多蜘蛛网,一盏灯火教风吹得微微晃动,她找寻风从何处来,见到右侧墙上有扇小窗,从小窗望出去,可以看见阴暗的大空。
风又由小窗吹了进来,她发现自己脸上凉凉的,轻轻一抚才发现脸上全是泪。
不安地蜷缩在冷冰冰的木板上,冷清萧飒的风吹得灯烛忽明忽暗,念薏紧紧抱着双膝骇怕地把脸深埋在膝盖上,蓦地又刮进一阵风,枝叶中发出了可怕的窸嗦声,她心惊胆颤地指住耳朵,吓得泪如雨下……
不怕,不怕……念薏不停的鼓舞自己。冷冷清清的漆黑,幽幽荡荡的空虚,她的心正需要这样的空间憩息,能够重新思量他们之间的关系……
陡地,一阵脚步声钻入她的耳朵,接连的折磨已把她变成一只惊弓之鸟,她的心脏狂跳起来,浑身颤抖,左顾右盼。
有人在敲打锁链,柴房的门被打开了,进来的人是邝嬷嬷和晴儿。
“邝嬷嬷……”荒唐地,才见到人而已,她竟开始颤抖。
“听说大阿哥今日亲自审问你,是不?”邝嬷嬷幸灾乐祸地睨看着被铐住的念薏,“这就是不自量力的下场,你知道了吧?”
“你想做什么?”她不怀好意的靠近,手里还拿着一把剪刀,教念薏兴起了不好的预感。
“你好像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就是伤了郡主的罪魁祸首……”邝嬷嬷危险的问道。
“我已经答应离开元律了,为什么还要我顶上这项罪名?”念薏不懂,真的不懂,她们怎能这般欺人太甚?
他们都要她承认,为什么?元律该知道她不会任意撒泼的……她不讶异别人逼她,但他不能,他的要求冻结了她的心……
“这是大阿哥的意思,我不过奉命行事。”邝嬷嬷说谎,凌虐柳念意是她的主意,她想为郡主所受的苦出口气。
听闻大阿哥今早对她的残狠手段,她立刻断定柳念薏不再受宠了,既然如此,那么她是死是活再也不重要了。
“他为什么不亲自来动手?”念薏问得凄然,一股抹不去的悲哀在胸臆间蔓生。
逃,是她目前唯一能想的,其余的思路她不敢碰也不能碰,怕心上的伤再度扯裂,她会痛不欲生。他对她,恐怕也是痛心疾首……
可是双手双脚受缚,她动弹不得……
邝嬷嬷撇撇唇,“因为你不配。”
念薏眼睁睁看着她挽起自己的一继青丝,利剪一落,乌发飘散落地。
“不要——”
然后,软鞭甩了下来,灼热的刺痛烙在她的皮肤上,邝嬷嬷发狠的抽打着,似是死神催讨着她的性命……
别这样待她……别……
她被剪掉女人最珍惜的长发……受不了了,她受不了了!她怎么会这么这么的凄惨呢,她好狼狈啊!
“不……”不克如此的戕害,她晕了过去。
“邝嬷嬷,别再打了,念薏受不住了!”晴儿不敢看如此惨不忍睹的鞭笞画面,直至痛吟声消逸,一转过身发现动也不动的念薏,赶忙抱住发了狂似的邝嬷嬷,制止她的严刑拷打。
“再打下去,她会死的……”惩戒也该有个限度,她是怎么了,真想出人命吗?
“啐!打死她,还怕污了我的手呢!”扔下软鞭,待不下这个秽地,邝嬷嬷冷笑离去。
“念薏,你还好吧?你醒醒啊!”晴儿极怯弱地走向念薏身边,被铐架而起的她刚遭非人的凌辱,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浑身全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