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桑,你的座位号码是K48。”江心雅主动上前,帮一位晃到後头来的台湾欧巴桑查看登机证,跟著指向身後一个靠窗的座位。“来来,阿桑的位子在这里啦。”
欧巴桑高兴地坐了进去,兴奋地东张西望。“这里金赞喔,还可以看风景。呵呵呵,小姐,谢谢你喔。”
“不用客气啦。”江心雅笑得亲切。她一向容易讨长辈欢心,不必使什么手段,更不用费心思,本身的一些特质就自然而然地让老人家喜欢、想来亲近。
“小姐,阿偶咧?你帮偶看看偶要坐哪里?”另一位欧巴桑也靠了过来,挥著手里的登机证。
“还有偶、还有偶。这个字这么小,看下清楚啦。”
“阿秋啊,要是看下清,拿你的老花眼镜出来戴咩。”
“哎哟,请小姐帮大家看一看比较快啦。偶这支太阳眼镜是为了企日本玩特地买的,比老花眼镜漂亮很多说,怎么可以拿下来?”
原来是欧巴桑旅游团。江心雅嘴角往上弯,笑弧不自觉加深了。
“来,不要担心,我帮大家找位子。”查看一张张的登机证,她一下子指这边,一下子指那边,机舱里挤进好多人,她仍是那样亲切地笑著。
“J37在前面那边,对,就是那里。H41在这里,靠走道,呵呵呵,这个位子赞喔,上洗手间很方便哩。E45在这一边,阿桑,坐在这里很不错喔,可以看大萤幕的电视。C58喔……阿桑,你要走另外一边的走道啦,没关系,你从後面的厨房绕过去。”她请在另一边忙碌的莉莉安帮忙。“莉莉安,这位阿桑是C58。”
“了解。”莉莉安比了一个大拇指。
“小姐,你人真好,生得搁古锥ㄋㄟ。”坐定位的欧巴桑旅游团,奸几对眼睛笑咪咪望著她。
“甘乌影?是你们不嫌弃啦。”汪心雅笑应著,转过身要去招呼别的旅客,忽然,一阵淡淡的药草香袭鼻:心微凛。
她辨识得出来,是“杏林春”里的味道,虽然才去过两次,那特殊的香气已在嗅觉里留下记忆。
“小姐,我的座位在後面,请借过一下……咦?”男人一怔,黝黑的眼瞳瞬间一眯,终於认出这位挡在走道上的空服员。“呵,怎么是你?”
及肩的长发绑了起来,梳成整洁俐落的发髻,刘海微向一边飞翘著,在高贵严谨中添了几分可爱的柔和感,她还化了妆,眼睛显得特别明亮,细致耳垂上别著两颗纯白珍珠……欧阳德刚完全没想到会在机上碰到她。
毫无预警地相遇,江心雅比他更震惊,脸颊迅速染上两团红晕,她眨动著洁密的眼睫,小手无意识地乱挥。
“欧阳先生,你、你你你……”呆呵!讲话呀,“你”个不停干什么?!支吾了半天,她终於挤出话来:“你好,欢迎搭乘‘环球幸福”航空GH204号班机。”
老天……她说了什么?!
气血一古脑儿全往上冲,有点头晕目眩,她都还没开始学气功,怎么就已经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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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H204号班机终於起飞,抵达一定的高度後,前面的安全带灯号哆地一声熄灭,空服人员开始动作,纷纷离开座位,走进所属的厨房中“变装”。
跟著,机舱里陆续响起中、英、日文三种版本的广播,声音轻柔甜美——
“各位旅客,本班机前面的安全带灯号已经熄灭,不过为了您自身的安全,以及预防突然的气流变化,提醒您,在座位上时,请您仍系好安全带,谢谢。”
欧阳德刚的座位在经济舱右侧的最後一排,今天人数未满,他旁边的位子全空著,而後头紧连著洗手间和厨房,虽然机尾的位子有点摇晃,不过还算方便。
广播一停,他解开安全带,起身从墙上的书架拿下两本中文杂志,而厨房的布帘也刚好被掀开一角,江心雅钻了出来。她已抽掉橘红的花领巾,换上宝蓝色的绣花围裙,手里拿著三大盒的扑克牌。
四眼相接,两人同时怔了怔。
江心雅首先冲著他微笑,自然而然地,他又被那样的神态感染,忍不住也回给她一抹笑意。
“真的好巧,没想到会搭上你服务的班机。”他语气轻快。
心跳持续加促,江心雅小心控制著,命令自己别又在他面前丢脸。
“昨天我去‘杏林春’复诊,也没听你说今天要去日本,刚才看到你,真的有些惊讶呢。”脸容微偏,瞧他一身西装笔挺,将精劲的腰身和修长的四肢完全展现无遗,颇有都市新贵的味道。
俊朗眉目愉悦地舒张著,他笑答——
“东京湾的有明国际展示场举办展览,是有关奈米科技的产品,从明天开始一连展出五日,几位留日的朋友打电话邀约,说是有他们的展示摊位,我自己也很想去看看,所以就买机票飞过来了,其实决定得很匆促。”还好他在日本在台交流协会里有相熟的朋友,运用了点关系,才能在一天内把日签办出来。
“你不是也在研发有关奈米的产品吗?我在r杏林春乙看见七、八种加了奈米元素的保养品哩。”奈米到底是什么东西、有什么功用,江心雅也搞不懂,真是隔行如隔山。
他习惯性地挑了挑俐落的浓眉,目光一直放在她的脸容上。“不只我一个人啦,‘杏林春’有一个小型的研发团队,各有专精,团结力量大呀,光靠我一个是没办法做到的。”
他情绪飞扬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在高兴些什么,可是仔细想想,又似乎抓到了症结——
见到她,不期而遇,他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昨天在“杏林春”里,两人并没多做交谈,一方面他忙著看诊和推拿,一方面也因为那群把“杏林春”当成消磨场所的欧巴桑们,正虎视眈眈地在一旁观察著,交头接耳。
说实话,他极不喜欢那种感觉,彷佛只要自己跟某个女孩稍有接触,四面八方就会涌来可怕的力量,把他和对方锁在一起,捆得人没办法呼吸。
就算他对她有好感,彼此谈得来,难道就下能做做普通朋友吗?
江心雅不知他心中的困扰,抿唇轻应一声,双臂收拢,把那三大盒扑克牌抱牢了些。
见状,他眼瞳中的关切自然流露。“你右腕的情况才稍微好转,不是告诉过你,别一次拿那么多东西吗?如果又拉扯到韧带,肌腱炎会再度复发。”
“我现在拿重物都会尽量让东西贴近身体,然後用手臂的力量举起来,哪,就像现在这个样子。”细洁的下颚往怀里的扑克牌一点,俏皮地说:“我学乖啦,不敢再乱来了,上次被你乔的时候,痛得我死去活来,再也不想有第二次了。”
欧阳德刚低低地笑出声来,如果不是在飞机里,他肯定会笑得更响亮。
唉,心跳够快了,还一连漏了好几拍。江心雅暗暗作著深呼吸,提醒自己得专心工作,那些阿桑们还等著她去发扑克牌呢。
“我、我去忙了……”瞅著他,那明朗的脸庞笑意未退,很有独特的魅力。她清清喉咙又说:“我今天负责的是厨房的工作,会比较少出现在机舱里,你如果有什么需要就按服务铃,我、我会知道的,或者,你也可以通知其他空服员,她们人都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