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骨散是催情的毒药,中毒者若无法於两个时辰之内解除它,那麽必会因深陷魔障无法解脱,导致最後发狂而死。此刻,蚀骨散已教金雪霁迷失了自己。
金雪霁不确定是什麽吵醒了自己?但是她可以确定的是,她的全身都在发疼,为什麽呢?金雪霁伸手挥开床帐,她想起身,撑起的身子却因而扯动了酸疼的下半身,致使她轻喘的低呼,又跌回床榻。「你醒了……」短暂的怔愣之後,嵇奕放下手边的工作,转身走到床侧,将床帐勾起。「早膳我已备妥在桌几上,并由药铺子抓了把调元补……」嵇奕倏地住了口,因为他发现她根本没有在听。
被上已乾涸的血迹鲜明的映入金雪霁眼底,她被震慑住了,昨晚所发生的种种在这一瞬间如排山倒海地涌入她脑中。天啊!她发生了什麽事?
金雪霁刷白一张脸,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梦,但是下体的疼痛并未因此而消失,乾涸的血迹在她眼底只是更加鲜明。事实的残酷,令她毫无逃避的余地。
哦——天啊!她失去了什麽啊!揪著胸襟的十根纤指狠狠地收紧。他!是他让她……让她……夺走她清白的男人。「为什麽要这麽对我?」金雪霁瞠目逼视著夺走她清白的男人,眼中充满了恨意。「我别无选择!」
「有!你有很多选择,你可以丢下我不管,或者在我丑态百出之前杀了我,给我把刀让我自行了断,就是别出手救我。我不要这样被救,毫无尊严的捡回一条命!」金雪霁双手扶在床沿,身子的疼痛敌不过。心的悲愤,她咬牙嘶吼著。我不会感激你的,我只会恨你,我会为你所做的事恨你一辈子,我不会原谅你的!!」
她无情的控诉声声句句如利箭般,将他的心射得千疮百孔。
「已发生的事我无力挽回,既然你这麽恨我……」嵇奕取下床头那把镂月剑,毫不迟疑地将它递到她面前。迟疑地将它送到她面前。「动手吧!玷污了你的名誉,理该万死,我不会反抗的。」是的,只要能抹去她心头之恨,哪怕要他性命。四目相交,深沉的哀伤掠过嵇奕眼底,他毅然的转身背对她。」毫不犹豫地拿起镂月剑。「你是该死!」镂月剑划过他的宽阔肩背,削落
了衣物的一角,瞬间鲜血淋漓,怵目惊心!
金雪霁准备挥下第二剑的,但是握剑的手却在半空中突地停住。
突然,她被展露在她眼前那片布满伤痕的肌肤所震慑了,它提醒她——为了她,这个男人可以连命都不要!镂月剑滑落她的手掌,掉在床边的地板。
「走!你走!我再也不要看到你!走得远远的!这辈子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走——」金雪霁甩开脸,嘶声的怒吼著,语气已难掩哽咽。
「不,我不会走的!你不要看到我,我不会出现在你眼前!但是,我不会让你离开我的视线的,因为……这是我的职责。」 沙哑的语气透著不容退让的坚决,没有转身看她,嵇奕大步地走出房间。他迫切的需要找个地方疗伤,替他淌血的心口止血。金雪霁终於忍不住地掩面痛哭失声。
此刻,金雪霁为自己的种种不平而再次怨恨起老天爷来了。
午後的天气仍是相当炎热,尤其是对连续赶了三个时辰路程的三人而言,这趟路无疑是酷「行」。李福唇角轻扯,扬起一抹冷笑。
金雪霁似乎还没发觉到李福日中所说与金桓武会合之处,竟远远超乎她所想的距离。平常惯有的敏锐,在思绪翻腾之下,完全脱了轨。身心俱疲的她已无力去多想,下药者除了那两名蒙面男子之外,尚有其他人!更没有多馀的心思去注意到李福怪异的神色和闪烁的眼神。所以当她察觉到不对劲时,他们已又奔走了近半个时辰。
「李福,你是不是走错方向了?」她皱眉除了表示怀疑之外,一半的原因是长途的奔波下来,她酸疼的身子骨正严重地在抗议著。「不,越过前面那一片杯子,再西行两里就到了!!」李福在马背上举起手臂,指著距他们仅两、三里处的树林。他的两眼在发亮。「左侍卫长,咱们走吧!」喝的一声,李福突然快马加鞭,出其不意地领先奔去。金雪霁怔愣了半晌,不疑有它的紧追上前。一路与她保持固定距离的嵇奕,也拧眉地策马紧跟其後。浓密的树林,与一般林子无异,只是静得出奇。
三匹快马,很快地穿过树森林中央。金雪霁发现跑在前头的李福,他似乎一直刻意拉长与他们的距离。瞬间李福和他的坐骑已在她眼前迅速消失!金雪霁不禁甩动缰绳,摧促著身下的坐骑。金雪霁不确定在纷乱的马蹄声中,隐约传入她双耳的是什麽,听起来像急切的呼唤声!金雪霁不由地放慢速度。
「小心!有埋伏!」是嵇奕的声音!金雪霁听到飕飕数声,千钧一发地掠她头顶。刹那间,她明白发生了什麽事!李福!「咱们中计了!」镂月剑快速出鞘,斩断前方迎面而来的两箭。金雪霁苍白著脸,对著不知何时跃上她马背的嵇奕低吼,突然她听到背後的他倏地闷哼一声。
「你中箭了?」低哼的一声,教金雪霁心跳猛地漏跳一拍。为了挡掉串串不绝如缕的飞箭,她只能朝著前方吼道,问著。「没事。」趁著眨眼的瞬间,裁云刀很快地划过嵇奕左肩胛,将嵌入他身体的飞箭一分为二。箭如雨林,层出不穷。他们被困住了,对方显然是要他们命丧乱箭之下。赤王在惊吓中已不见踪影,他们两人的重量只会让敏捷的驹日变得迟钝……时势紧迫的容不得嵇奕再有所考量。
「你小心了。」只见嵇奕在凌空飞起的同时,猛地出手朝驹日重重的一拍,半空中的他奋力地击退任何一根试著想接近白马的飞箭,手中裁云刀制造出一线生机,让白马得以带著它的主人逃脱。
嵇奕的心机并没有白费,受到惊吓的驹日喷气地狂嘶一声後,扬高的前蹄方碰著地面,身子已如箭离弓,迅速冲出重围。顾此失彼!一心护主的嵇奕让敌人有机可趁,一支快如闪电的飞箭射穿他的右大腿。尖锐的刺痛令他皱紧了眉头,飞纵半空中的身子,如断线的风筝般重重的跌回地面。
左腿屈膝,半跪地面的嵇奕,大气未喘,眼前紧迫的情势又教他著地的身子迅速的滚向一旁。下一秒,一排索命的飞箭,怵目惊心地射在他原来的位置。
嵇奕低咒一声,一边挥舞著手中的裁云刀,一边试图将插在他大腿的飞箭折断。丢掉被他截断的箭尾,嵇奕感到耳畔倏地传来一阵异常的风声。他的背脊在发冷,他直觉的想转身,但是迎面而来的箭雨不让他有此机会!
就在嵇奕暗叫不妙的同时,他感觉到什麽东西贯穿了自己的身体—— 低哼一声,斩断近在眼前的最後一箭,嵇奕两眼不由地往自己身上瞧那是一把剑,一把贯穿他胸膛的剑!鲜血淋漓的……滴落在黄沙上的是他温热的血—— 锵!裁云刀蓦地脱离了他的掌握,那把贯穿他胸膛的利器也在这时狠狠的抽离了他的身体。
嵇奕颠簸数步,虚软的双腿再也无力支撑他高大的身躯,「砰」一声,他面朝地倒下了。咳的一声,一口鲜血突地溢出他双唇,沿著他唇角缓缓的流向地面…… 天黑了吗?嵇奕发现四周的景物在他眼底逐渐转暗。撑起如铅般重的眼皮,他看见驹日带著他的主人飞逝在森林的尽头—— 驹日……快跑……别让你的主人有回头的机会……快跑……染血的唇角幽幽地浮起一抹笑意。嵇奕又咳出一口鲜血,他眼前一暗,陷入无尽的黑暗之中了。他的耳畔依稀传来她声声急切的呼唤!回荡在他心中,伴著他飘向不知名的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