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弯身准备拾起第二颗石粒,两耳却突然听见头顶前方隐约传来物体坠地的闷响──
「啊!夫人!」
侍女蓦然响起的尖叫声令她不由将目光转朝假山方向瞧过去──不会吧!她什么都还没做呢!
「夫人,你的前面啊!」
侍女们惊恐苍白的神情,让姒矞猛地浑身一阵发毛。她迅速的移回目光,往她们所指的地方望去。
天啊!这种东西怎会莫名其妙的从她头顶落下?姒矞发现她面对的是一窝──蜂巢!蜂巢的体型虽不致大得吓人,但,里头的黄蜂数量却多的足够致命了!
姒矞看见一只黄褐色夹杂黑色条纹的恶心家伙由里头冲了出来!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然后仿如多得无以数计般,瞬间凝聚成黑压压的一片,如云层般!
「夫人快跑!」
跑?经侍女们这一叫,惊吓过度的姒矞这才猛然发觉,自己竟还傻傻的瞪着那群短小精悍、却拥有致命杀伤力的小家伙发呆!
喔,这种事不该发生在她身上的。
沮丧的低呼一声,刷白一张脸的姒矞在前方「黑云」压向她的同时,尖叫跳脚,双腿尽全力地往反方向冲去。
天啊!谁来将她救离这该死的一切?
「夫人,湖啊!拱桥下方的湖水,跳下去就能避开蜂群的,赶快!再继续跑下去的话,夫人你会被追上的!」
蓦地,樱子的尖叫声在这一刻如雷贯耳地直窜入姒矞脑袋,她心惊的垂眼朝脚底下看去。
拱桥?她现在踩在双脚下的不就是──该死!为什么她连选择的余地也没有?
双手高高提着衣裙的姒矞,不禁在拱桥上原地小跑步,一对不敢往后瞧的眼睛再也按捺不住的飘向身后。
蜂群已经是十分逼近了,姒矞惊恐地倒抽一口气。黑压压的一片仿如瞬间在她眼前转换为一张嘲笑的面孔,在说着:你是愿意死在咱们的毒螫之下呢?还是宁可溺死?哈!看来她还有得选择呢!
松开被她抓得发皱的裙襬,姒矞一个转身,只手按上桥栏,张嘴深深吸了口大气──
老天保佑!希望她的丫鬟能够很快地记起:她的主人是不谙水性的!
「扑通」一声,平静的湖面顿时掀起一大片水花。在姒矞灭顶的同时,一批蓄势待发的黄蜂,也在这时低空俯冲掠过波荡的湖面。
呼,真是千钧一发啊!双手紧紧缠抱着石柱,上半身吊在半空中的樱子,捏把冷汗地松了口气。只是她这口气还来不及完全吐出,猛地又倒抽了回去!
等等!这──啊!主子会教她给害死的!
樱子一张脸倏地被吓得比白纸还白!她立刻放开石柱,迅速的冲下石阶。「快啊!谁来将蜂群引开?夫人会淹死的!她根本不谙水性……」
焦急的樱子一边往拱桥方向冲去,一边大声疾呼叫嚷着。一对眼睛因她可能铸成无可挽救的大错,而害怕得急出泪水。
原就乱成一片的现场,让银狼族少夫人的丫鬟这么一喊,顿时变得更加混乱了。
就在大伙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的时候,一阵自得的笑声隐隐地出现在现场另一角。
呵……原来要除掉她是这般容易啊!呵……笑声隐逸,一条人影迅速消失于阴暗的角落。
第八章
北宫正殿
雄伟华丽的龙椅,在它两端椅把上各雕饰着两张展露一口利牙、面目狰狞可畏的狼面!一对栩栩如生的金眼更是瞧得下方的人心慌慌、冷汗涔涔。
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掌猛然握紧它们。「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叵事?」
没有预期中如排山倒海般一发不可收拾的盛怒,然其酝酿着风暴即将来临的森冷语气,才更教人浑身一阵哆嗦。
趴跪在银狼族族长大人面前的四名丫鬟,她们面色发白、双膝打颤,却无一人有勇气敢先开口。
见丫鬟们久久不语,戢枭皱眉了。「樱子!」两道锐利的目光蓦地落在拥有赤发的丫头身上。
语气虽然不重,但也足够吓掉樱子半条小命。「是……是这样的,少主!本……本来奴婢是陪在夫人身侧的,后……后来又分开了,等……等到奴婢再见到夫人时,便瞧见夫人让蜂群给缠住了。奴婢见夫人已穷途末路,一时情急便向夫人出此下策……」
惊吓过度的樱子根本不知道自己前头在说些什么,当她想起主子面如死灰,奄奄一息被救起的那一幕,仍心有余悸的她禁不住再次落泪。
「奴婢该死!奴婢的糊涂差点让夫人丧命,请少主降罪!」
盯着内疚不已的丫鬟半晌,戢枭目光转而移向其他三名宫女。
「夫人为何会被蜂群追赶?」别说是一大群了,只要让「虿尾蜂」扎上个三针,足能瞬间毙命的。所以,他该说那丫头是救了自己主子?还是害了自己主子?
在少主的逼视下,居中的侍女小四,惊恐万分地支吾开口:
「回少主的话,这……这都怪奴婢惹祸!奴婢一条手绢不慎被一阵大风卷走,而挂在大树枝干末梢,虽……虽然经过一番努力,却仍无法取下它……当奴婢懊恼得伤心哭泣之际,适巧让经过的夫人瞧见,夫人好心的想替奴婢弄下手绢,所以才会不小心将树上的蜂巢击落……是奴婢不好!奴婢不该让夫人这么做的……」
「它很重要吗?」他拧眉直直瞧着年纪尚幼的小丫头。
「是……是的!它是奴婢亲娘仅遗留的一件物品……」打转的泪水如溃堤泛滥的河水,再也止不住的涌出小四发红的眼眶。此刻她双手紧紧抓着的便是那条肇事的手绢。
泛着金芒的灰眸突地掠过一丝了然。戢枭目光在接触到小丫鬟紧握在胸口的手绢时,视线不觉地柔和了下来。
一条人影也在这时候迅速的穿越众人。
「如何?」戢枭对着突然现身于自己身侧的男人挥手示意。
龙腾拱手作揖之后,只见他皱着一对浓眉地俯身在主人耳畔一阵低语。
随着龙腾所带回的报告,戢枭冷若冰霜的表情更显凝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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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怎样了?长老?」
任两旁侍女替自己取下肩上披风,戢枭走向伫立床边的白发老者。
将手中翠玉瓷盅递还一旁侍女,老者转身迎向来者。「老朽已让夫人喝下安神、袪寒的药汁,剩下的只要让夫人继续保持足够的温暖,明早醒来应该就没事了!少主。」
虽已近七十高龄,双眼仍是炯炯有神、精明厉害。华长老朝银狼族威仪赫烜的年轻族长恭身作揖。
「长老何需如此多礼!」戢枭一个箭步,上前扶起老者。「多亏长老医术精湛,夫人方得捡回一命,戢枭感激不尽。」
「少主言重了!此乃夫人福大命大,老朽不过略尽绵薄之力罢了。」华长老不敢居功地对着年轻有为的少主人绽露谦恭的一笑,然后拱手表示:「既然夫人已无大碍,那么老朽也可放心退下了,少主。」
「嗯。」戢枭挥手招来两旁侍女。「你们送长老出去吧!」
「是。」侍女们齐声应道。
目送他们出寝宫之后,戢枭旋身迈向床的方向。
躺在床褥上的人儿,娇颜依旧美丽动人,只是脸色异常苍白的教人心疼。这让戢枭放松的浓眉又皱成一团。
戢枭在床沿缓缓坐下,视线飘向忽明忽灭的烛火,逐渐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