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人为的天谴。」不著痕迹地看了看身後院外远处後,不想沦为遭迁怒对象的晴空,适时地住口不再多话,弯身拎起搁在桌畔的锄头转身走出亭外。
跟在他後头的轩辕岳,不解地看他冒著细雪在园中的某块地上,以锄头除去上头覆盖的雪堆後,开始扬锄翻松泥土。
「你在做什么?」在园中找了半天也没找著半株树苗或是花苗,轩辕岳疑惑地看著他挥汗。
「准备迎接庭院的新成员。」自从仙海孤山回来後,他就一直想要再为这座单调的庭园多添些伴。
「打算种些什么?」这种天候,啥能种得活?
「梅。」晴空回首一笑,「冬日到了,我想种棵梅树。」
轩辕岳紧敛著眉心,「现下种不会太迟了吗?」他该不会又是想管什么闲事了吧?
「不,时间刚好。」搁下锄头的他拍拍两掌,意有所指地将两眼瞄向他那作怪的肚子,「别同我聊了,你的时间到了。」
「咕噜——」腹内响音突然大作的轩辕岳,面色霎时刷为雪白,急急捧腹的他,不明地理位置地左看右看。
晴空同情地抬起一指,「穿过回廊後拐个弯就可看见茅房。」
「感激不尽……」一阵旋风马上刮离原地。
极力忍住笑意的晴空,在赶场的轩辕岳离开後,状似不经意地提醒著院外已经偷听了许久,但惧於天性与本能却不敢踏入佛门之地的燕某人。
「那位躲在门外担心的师兄,若你想劝轩辕岳脱离苦海,就再去炼颗解药给他吧,药引就在寒峰峰顶,这回可千万别再炼错了。」挖了个坑,就得补个坑,他要再炼错,只怕轩辕岳前往西域的日期将会遥遥无期。
耳朵紧贴在院墙外的燕吹笛,在赫然发现行踪早就被知情後,先是不悦地皱起浓眉,可听完全文,皱著脸的他心虚地抬高了下巴。
「要你来鸡婆?」
被骂得很愉快的晴空,竖耳聆听院外随之传来一阵急切离开的步音,满面笑意地点点头後,他踩著细雪来到一株已长得高壮的桃树前,仰首看著枝叶早已在入冬後凋尽的它们。
「别担心,那两个前任主人不会有事的。」他轻抚著树身微笑地向他们担保。「冬日到了,这一季你们就安稳的睡吧,咱们明年春日再见。」
纷落而下的细雪,在晴空扬袖後在风中绕过桃树树身,片片落在桃树之外不沾枝哑半分。转身面对著那块已整好地准备种梅的新地,在晴空那张失了笑的脸庞上,眼中盛满了怜悯。
仰首望著灰茫茫的天际,不知该如何排遣胸口这阵心痛的他,合上双眼,任叹息渗入了风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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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下静谧得仅剩足音,入冬的山林显得有些凄清,白如洁絮的雪花,落在冬的上地上,掩盖了雪地裏的足迹彻底占领人间。
带著碧落自凤府出发後,黄泉即一路朝远在众山间的寒峰前进,一如目的地之名,愈往寒峰走,山间的天候益加寒冷,而那自入山以来即没停过的雪势,随著他们更行深入也愈加盛大。
为免在天黑後又在山林间找不到半户人家,或是寻不著半处过夜之地,害得碧落一整夜在他耳边吵个不停,这日在天色向晚前,黄泉好不容易在林间找到一间猎人所置的小屋,总算可以图个耳根子清静的雪夜。
「今晚咱们就在那避雪。」黄泉伸手指向前方的小屋,等了一会却没听见後头有任何回应,他回首一看,「碧落?」
顶著风雪在山中行走了一日,头上堆积著雪花的碧落,缩著颈子、环抱住两臂,浑身上下哆嗦个不停外,牙齿还不停打颤。
「镜子……快把镜子拿出来……」已到忍耐极限的她简直快发狂,素来嫣红的小脸也已冻得发青,「我快冷死了!」她就说她不要在下雪天出门嘛!
黄泉搔搔发,表情颇为无奈。
「都在人间待几年了,你怎还是那么不耐寒?」从小她就是这样,每年一到人间的冬季,她就从活蹦乱跳的逃家犯,摇身一变成为把自己禁足在镜内的畏寒妖。
「我在四季如春的妖界活了几百年,只在冷热分明的人间待了几十年,你说我能习惯吗?」冷到鼻水都快流出来的碧落,抖著手向他索讨被没收的栖身处,「快点把镜子拿出来让我躲一躲!」
黄泉没得商量地摇首,「休想。」
「冻死我,你会有报应的……」知道他吃软不吃硬,碧落吸了吸鼻子,水灵的大眼随即蒙上一层泪雾。
他不怕有报应,他只怕没老婆……受够她一路上都是这副楚楚可怜样的黄泉,默然地拉开身上的大氅。
她挑高一边黛眉,「这是做什么?」
「让你避寒。」黄泉扬了扬下巴,示意她要躲就趁快。
「不要。」她才不要这等小温暖,现下她需要的是一盆烧得正烈足以融化冷意的旺火。
黄泉将两眼探向她身後远处,半晌,快步上前一把将她捉进怀裏以大氅裹住,默默在心中估计来者们离他们还有多远。
「我都说我不——」不明所以的碧落犹想挣扎,但当他收在她腰际的大掌忽然一紧,她顿了顿,仰首看著直视著前方,似在找什么东西的他。
「乖乖在裏头待著。」携著她往小屋退的黄泉,在抵小屋门边时脱下了身上的大氅盖在她身上。
「咦?」被包得像粽子的她,在被他推进小屋前视线绕过他的身子,朝他身後一看。
十来只因冬日来临无物可猎的豺狼,正咧出了白牙、淌著口涎将小屋外的空地包围住,黄澄澄的眼眸全都集中在难得一见的猎物身上,碧落深吸了口气,有些担心地看著迎向它们的他。
扬起一掌的黄泉,肩膀似乎比记忆中的更宽了,她也都没注意到,雪地中的他看来是如此高大,那只只释放出沉浑内力的掌心,和曾经柔柔抚过她面颊的仍是同一只,只是以掌劲尽退所有豺狼的他,她却觉得很陌生……
像个英雄的他,两脚甚至连动也没动过。
「还冷吗?」解决完它们後,走向她的黄泉边问边把她身上的大氅盖妥些,并顺手将僵站在门口的她给搬进屋裏。
整颗脑袋嗡嗡叫的碧落,只是一迳地呆看著他。
以为她还想欣赏外头的风景,黄泉摸摸她稍嫌冰冷的脸颊之後,任她继续站在原地欣赏雪景,迳自转身走去隔壁的柴房搬来了些柴火,忙碌地将屋内一具破旧的火炉点燃。
碧落僵硬的视线落在他的一举一动上,看他在燃起柴火令屋内生暖後,关上了大门拉过她,站在火炉前拉起她冰冻的双手,二话不说地开始替她搓揉活络手指,她微仰起头,在那张看似熟悉却又陌生的脸庞上,两眸不禁迷失了去路。
许久过後,恢复暖意的小手,动作飞快地捧住他的脸庞,在黄泉还没回过神时,她扯开嗓子大叫。
「骗子!」
发呆的人换成了黄泉。
「骗子,骗子!」她开始在屋裏跳来跳去。
他不解地举起一掌,「碧落……」
「打从你出生起我就知道你这辈子都会骗我!」太可恶了,从头到尾她都没变过,他却老是变个不停,这简直就是欺负她是妖嘛。
「我骗了你什么?」他眨眨眼,还是毫无头绪。
愈想愈不甘心的碧落,一手指著不到她腰际的高度,一手用力指向他的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