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尊严和力量死去,可是又经常感到无法跟最亲近的人沟通,因为他们拒绝接受事实。
你能够分担她的感觉,对你阿姨的意义很重大。”
“我一直那么懦弱,”乔琪亚告诉她,“更糟的是,我也一直很自私,甚至拒绝让
她告诉我她的感受,她真正的感受。你知道,她是我的一切,我自私地……”
“我知道,乔琪亚。她跟我说过在你父母亲去世之后她把你抚养长大的事。你不需
要为你自己的感受觉得羞愧或罪恶。我们是成人,并不表示我们不再有孩童时期的感受。
而伴随着一切正面的感情,爱、同情、关怀,总有你感到生气、愤慨的时候,甚至感到
恨也不是什么不寻常的事。”
“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开始责怪梅姨离开我,就像我当初在我父母亲去世时责怪他们
一样?”
“正是,”修女说。“接受事实对我们的病人来说是件困难的事,对他们来说困难
有时候非常、非常难。对爱他们的人来说甚至可能更难。对于得了绝症的病人,我们能
够提供他们所需要的一切照顾、医护、咨询和关怀,帮助他们在身心两方面控制住他们
死亡的样式。但是对于邢些爱他们的人,我们无能减轻死亡将带给他们的悲伤负担。”
乔琪亚望向她阿姨的病床,情绪激荡地说:“我仍然无法真的相信。我原本邢么确
信她会好起来……她一向那么坚强,邢么积极。”
“邢么帮助她继续坚强下去,乔琪亚。帮助她以同样的勇气步向她生命的终点。”
彷佛受到第六感的警示,梅姨突然头抬离枕头望望病房四周。乔琪亚看出她很虚弱,
心痛不已。今晚她以不自欺的眼光看她阿姨,看得出梅姨非常、非常虚弱,而好几个星
期以来,她却一直任性地不予理会,反而强迫她阿姨(虽然是出于爱和关切)花费过多
原本已极为微薄的体能资源,勇敢地假装她正在复原。乔琪亚泪眼模糊地咒骂自己自私
自利,立誓从现在开始,将以她阿姨而不是她自己的需要为第一优先。
“你看起来很疲倦,”当乔琪亚坐在病床边时,她阿姨说。“你工作太过度了。
那笔抵押贷款对你来说负担太重了,乔琪亚。我怪我自已……”
她边说边用手指抚弄床单边缘。她显然在担忧焦虑,她的忧虑总是为了她甥女,乔
琪亚愧疚地想着。看着她阿姨的双手,汪意到她阿姨的双手已萎缩得那么瘦弱纤细,薄
薄的一层肌肤覆盖在脆弱的骨头上。
“不要怪你自己。我和你一样喜爱那栋小屋,至于抵押贷款,我已经找了一位房客………”
她继续向她阿姨说明情况,省略掉傅米奇对她的误解,省略掉会让梅姨认为她对于这样
的安排并不高兴的一切。
她并未察觉到她在言词之间对她的房客有多抬爱,直到梅姨高兴地说:“你不再是
单独一个人住在那里,我好放心。我知道我是老古板,而且我想你住在伦敦远比住在那
小屋子里冒险,不过那栋小屋很偏僻,知道你有这么一位可爱又可靠的男人跟你住在一
起,我真放心。我很愧疚,你放弃你的事业,一切就因为我,而现在……”
“不要!”乔琪亚打断她的话。“你不要有邢种感觉。事实上……”她暂停下来,
捏捏她阿姨的手,然后深吸一口气,安慰她阿姨说:“我发现我实际上比较喜欢住在乡
下,还有比较缓慢的生活步调。我喜欢自己当自己的老板的独立自主。
我喜欢可以随兴之所至停止工作,出去到花园里消磨一两个钟头。”当她说这些话
时,她发现实际上这些都是实话,她真的并不怀念伦敦,更不用说她那高马力的事业了。
“这么说,事过之后……你会继续住在邢小屋子里?”
事过之后……她花了几杪钟的时间才了解梅姨的意思,了解之后,她不得不极力制
止自己习惯性反驳她阿姨此一想法的衡动,硬生生把她要说的话吞了回去,提醒自己已
立誓要以她阿姨为第一优先。“如果贷款利率不再上扬的话,”她调侃地说。
“如果你真的住下去,把我们去年冬天谈过的蔓藤棚架搭建起来会很好。我只是在
想象,夏天的时候棚子四周充满着我们喜爱的那种玫瑰,我想是叫“永恒的祝福”吧。”
新的泪水涌现乔琪亚的眼中。她感觉到她握着的梅姨的手在颤抖,看见梅姨眼中也
有泪水。
这是一次心情非常激荡的探望,过后实在难以直接回家继续工作。她将车子停在一
条僻静的小路上,下车靠在农场入口的铁门上,尽情地从亘古的风景中吸取安慰。
当她终于走回车子时,天色已暗,她的身体酸疼发僵。她醒悟到她已一动也不动地
伫立在那里一个小时,这时初夏柔和的夜晚,正为大地蒙上一层紫灰色的薄纱。
打开车大灯开车回家时,她已忘了傅米奇的存在,直到车行至小屋外面停下来,看
见屋子里的灯光,才猛然惊醒。此时她最不想做的事,便是不得不跟人打交道,尤其是
像傅米奇这样的人。
第四章
日子如大提琴低调苦闷地进行着;梅逐渐凋零,米奇的误会继续加深。乔琪亚生命
的乐章突然变奏,惊见米奇………
令乔琪亚感到放心的是,当她打开后门走进去时,厨房里没有人。她放下手提包为
自己冲泡咖啡,隐隐意识到她真的应该吃点东西,即使一想到食物就反胃。也许晚一点
再吃吧,她告诉自己,端起咖啡上楼朝她的小办公室走去。
她看得见米奇房间门下的一道光线,但她并未停下来,只是加快脚步更迅速地经过。
她打开小办公室的门,同时打开灯光。
※ ※ ※
米奇将文件放到床上,瞄了一下腕表,将近凌晨一点。他站起来,伸展身子直到骨
骼发出声响,他承认或许工作得太久了,不过小屋的僻静安祥令人得以集中心思,不像
他原先住的旅馆。
他听见乔琪亚回来的声音,曾经禁不住想借口找喝的东西而下楼,好让他能够……
好让他能够怎么样?试着让她明白她的恋情将造成毁减性后果,不只是毁掉她自己的生
活……或者这纯粹只是个借口?那时候,当他拥抱着她的那一刻……别傻了!他粗声嘲
笑自己。她爱另一个男人,而无论他再怎么强烈的感觉到,她那已婚的情夫是在欺骗她、
利用她,她显然并没有这种感受。
他是什么样的一个男人,他愤恨地想着,那个向另一个女人许下承诺,却又觉得可
以自由自在地骗取她芳心的男人?一定是他造就这桩恋情的,他直觉地知道。
她太易受伤害、太敏感了,不可能蓄意、冷酷地勾引一个有妇之夫。
米奇是个有知识的聪明人。他不需要任何人告诉他,他父母亲的婚姻对他造成多深
多远的影响。不仅令他更厌恶背叛婚姻承诺的男人的虚伪与浅薄,也令他内心不太想让
自己坠入情网,至少在卅岁之前。自从卅岁到了之后,他开始觉得需要与某一个人分享
他的生括,建立包括孩子和情人兼伴侣在内的安全关系。他承认自己可以说是个理想主
义者,也许在追求一个不可能存在的理想。年轻的时候,是有过一般人都会有的实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