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做的一切。她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觉,而且一直感到恶心反胃。她周遭的一切似乎
没有一样是真实的。
马露伊提议要帮她安排葬礼,但是乔琪亚拒绝了,这是她能为她阿姨提供的最后一
项服务……,她的爱的最后证明……,最后考验。
她正受到她无法分析的情绪和需求,以及因她在梅姨去世那天晚上的行为而增强的
恐惧和罪恶感所支配、驱使。那天晚上的记忆继续在嘲弄、折磨她。无论她再怎么努力
尝试,都无法排遣或遗忘。
难怪米奇就那样离去。他一定对她感到厌恶……,不过不会比她对自己的厌恶更强
烈。她发现她无法不想他……,无法不记起。为什么她的记忆、她的想象一直不断冒出
他抚摸她的影像,不只是激情、欲望,还带着温柔、感情和关爱……,一些她知道他不
可能会感觉到的东西,彷佛甚至在她自己心中都必须假藉他俩之间某种感情关系来为她
所作的事遮羞……,一种她很清楚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关系。
她觉得好象落入陷阱一般,无论她再怎么挣扎扭转,都无法挣脱。彷佛在肉体上跟
他结合在一起,她就可以在内心设法也创造出在感情方面对他的需要一般。彷佛她与他
肉体上的亲密已在她内心创造出一种对他的渴望……,任何人都会认为她爱他,而不是
与他发生性关系,她在她阿姨安葬的那天早晨痛苦地如此告诉自己。
她的行为表现就是这样:像一个恋爱中的女人,而不是仅仅屈服于某种怪异的性冲
动!
葬礼平静,然而不知道为什么她感到精神振奋……,心灵得到抚慰……。
不顾她的反对,马露伊坚持陪她,站在墓旁她后面几步远的地方。
仍然是个沁凉的早晨,没有任何微风,在出来之前,乔琪亚剪下玫瑰花丛所有的花
朵,用一条丝带绑起来。当她将它们搁在棺木上时,她泪眼模糊,那种尖酸的反胃感直
恶到她的喉咙口。
只因为她在肉体方面不再跟乔琪亚在一起,并不表示她对她的爱已经消失,梅姨在
临终前告诉她。她对她的爱将永远存在。
她一回家就上楼打开米奇那间房间的门。房间里看来整洁空荡,没有任何可以勾起
对他的记忆的东西。她走进去坐在床上……他的床,她注视着没人碰过的白枕头。他的
头曾经躺在那里。她闭上眼睛,在心里想象着,感觉到如今已熟悉的胃部紧缩的痛苦,
欢迎这项惩罚,甚至近乎热情拥抱这项惩罚,告诉自己活该有这种感觉……,自己是个
傻爪才会这么荒唐地爱上一个显然不想要这份爱的男人。
爱上……!她的嘴唇扭曲出一抹苦笑。为什么她以前没了解到这个事实……,在已
经太迟了之前……,为什么以前她刻意、逃避似地对自己隐瞒这个事实?
是的,当然,梅姨去世的创伤解除了她的压抑,摧毁了她的自制,令她几乎在震惊
和悲伤之中疯狂,至少有一阵子是如此;然而令她转向米奇,拜托、乞求他跟她做爱的,
不只是这个原因。她的肉体,她的感官当时就知道她的心灵所拒绝认知的。终究,那不
就是她未曾试图告诉他事实,纠正他对她的误解,向他解释根本没有他以为的有妇之夫
情人的原因吗?因为她知道如果她那样做,如果她拆除他俩之间的藩篱,她就会容易受
到他和她自己的感情的伤害。
她双手掩面,沉浸于震惊和悲伤之中。
难道她不自尊、自重?她明知他并不爱她。她那天晚上也知道,但是她却不理会反
而………
她发出低沉的痛苦、受折磨之声。难怪他那么迅速离开。他了解她试图隐瞒自己的
实情吗?他是否超脱她表面上的对立,看出她对他的真正感情?她祈祷答案是否定的。
她祈祷他只是相信她是因为她的情人拋弃她而在利用他。
她又猛打了一阵冷颤。她再度感到恶心……,她站起来,走向浴室。
真累人,这种持续不断的恶心、反胃感,而她一整天根本几乎什么都没吃。
是因为她阿姨去世,当然。人人对于想象和失落的反应各不相同,她知道……
她并不是那种经常受到恶心、反胃之苦的人;事实上……
有一些事她必须要做,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无法找出精力来做。她感到枯竭、
空虚……精疲力尽,而又同时不愿想办法让自己从倦怠状态中清醒过来。这是一座安全
岛,保护她免受虎视晚眈、如鲨鱼般的寂寞、痛苦和绝望的森森利齿噬啃。
不,她最好还是……留在原地比较安全,让她的怠惰像蚕茧一般将她层层包住……
保护她。
她疲倦地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手搁在枕头上,抚平枕头,轻轻地抚摸着,就像她
一度抚摸米奇的肌肤一般。只是枕头摸起来不像米奇,枕头冰冷、静止、没有反应、没
有活力………
慢慢地,眼泪开始从她紧闭的眼睑底下渗出来。
第八章
情爱蛰伏的日子,如埋在雪地里冬眠的种子,在耶诞的铃声中,挨靠壁炉的温暖呵
护,想要苏醒发芽,探望春天的面貌……
“不,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好,”马露伊肯定地告诫乔琪亚,不理会她心虚的否认。
她们正坐在马露伊的办公室里,乔琪亚去交给她最近完成的工作,同时再带一些回
去做。但是露伊在看了一眼她弯腰驼背、紧绷的身体和她过于苍白的脸色后,要她在一
张椅子上下来,同时告诉她说,她觉得她需要的不是更多的工作而是好好休息。“但是
我并不想休息,”乔琪亚再度抗议,“我无法休息……”
“那么得有个人要你休息,“露伊告诉她,然后以比较温和的声音接下去说,“我
知道你的感受,但是把自己搞得生病并无法让你阿姨回来。而且这也是她最不想见到的
事。”
乔琪亚无法说什么。她知道露伊对她说的是事实。她觉得自己羞愧得无法向她朋友
承认她这么沮丧、这么不在乎自己并不只是因为她阿姨去世。然而她又怎么能告诉她朋
友她和米奇共渡的那个夜晚,她的行为……她所说……所做的事?甚至到现在一想起来,
就足以令她脸开始发红,身体颤抖。而最糟的是,在羞愧和罪恶感之下,在夜晚,当她
的头脑迟钝,无法控制住她肉体的浪荡冲动时,她仍然渴望他……仍然想要他……仍然
呼唤他。甚至在她睡着时,她的梦中充满了对他的鲜明、令她感到痛苦的记忆,同时不
合逻辑地渴望着他俩之间根本不存在的感情关系。
她阿姨的葬礼现在已经过去了两个星期。她发现自己一天有好几次会在心中默念要
记住一些小事件,好在她去疗养院探望她时说给她听,结果都只是徙然得提醒自己没有
道理要这样做,她阿姨已经不在那里等着听她说了;然而她还是经常发现自己在想象中
跟她交谈,而且因此获得某种奇特的安慰,几乎感觉到她阿姨就真的在那里听她说话……
安慰她一般。
她不安地在椅子上动动身子,令露伊蹙起眉头。
“把咖啡喝掉,”露伊说,“然后我要放自己一两个小时的假,你我回家去坐在花
园里轻松一下。”
乔琪亚马上摇头,随即停下来。试图争辩有什么用?露伊说到做到,而她不再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