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鲁老阿爷出现了,众人静了下来。鲁鲁老阿爷的手上执着一支火把,“呜拉马西兜哇克!”他念着一串咒语,然后火把一扔,轰然一声燃起紫袖身下的木枝。一道炙焰喷向紫袖的脸,她别开脸避过,却避不开耳内传来众人怒喊“烧死她”的声音。
火舌快速席卷脚下的木架,焚烧的热气如同一波波强大而狂炙的巨浪,让她几乎窒息,胸口紧绷,焦躁而目眩。她咳出声来,窒息般的痛楚在胸腔内无限扩大,她使劲权动,企图挣脱绳子的束缚。
“擎浪,救我!”她张口喊道,一道又苦又燥的烟气冲贯入喉、呛喷入眼,她闭上眼剧烈咳嗽。
看着她不屈地挣扎与呼喊,擎浪一怔。该救她吗?假使这紫袖姑娘真如“妻子”喀丝丽所说的骄蛮,救了她不但伤了喀丝丽,更会惹恼族人。但倘若喀妮与紫袖姑娘所说为真,他就非得救她!
他的眉纠成一个后结,沉思片刻,后缓缓舒朗开来。不管她与他有过怎样的情缘,他也不能残忍无情地眼睁睁看着她被活活烧死!更何况她并没有做出任何罪无可赦的事!
他决定先放手一搏,救出她再说!
主意一定,他提气一纵,飞身跃起,轻灵扑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只见他投身人火龙的口中,倏忽不见。
“浪!”喀丝丽轻呼,伸出的手却被喀妮一把抓住。
“喀丝丽,他本来就是紫袖姑娘的人,你想硬抢也抢不来的!”喀妮冷冷说道:“我知道你可以用许多‘方法’留住男人的心,可是你能不能用一次‘真心’来爱人?”
喀丝丽望着喀妮,不懂她在说什么。
“我知道你很天真,因为鲁鲁老阿爷只以‘圣女’的方式教你,让你以为留住男人的方法是‘下蛊’,从来不知道‘真心’才能永远且深深地系住对方。这几年来你得到男人是太容易了,所以你不知道别人有多珍惜难得的情人!”喀妮对她露出一抹同情的眼神。
“真心?”喀丝丽一脸迷悯。在她成长过程中,鲁鲁老阿爷从不曾说过这个,只说她要用蛊术去达到目的,别让自己的心思迷乱了。难道鲁鲁老阿爷教的是错,喀妮才对?
喀丝丽天真而纯洁的容颜现出困惑,她的想法都是错的吗?否则浪为何在她的蛊术之下还能不迷乱?为何他即使忘了紫袖姑娘是谁却仍舍不得她死?喀丝丽痴痴望着火场里烧卷的狂舌。
紫袖在火尘中瞥见擎浪的身影奔来,心中又暖又甜。他终究是在乎她的呀!虽然他忘了她这个人,他一定是忘不掉那份感觉。
“擎浪,小心!”她忘了自己的安危,更忘了将要烧到身子的火舌、只挂念着他,突然脚下一痛,火已经烧到了裙角。
滚热是空气中仅存的气息。擎浪以俐落的身手朝紫袖的位置扑去,左蹬右点,上旋下闪,避开火花的紧咬追逐,右手一挥,飞刀疾射向紫袖,准确地断去她手上的束缚。
紫袖的眼因为浓烟而睁不开,衣衫已多处燃火,烧疼与熏烟使她眼泪汪汪流了下来。她身上的绳索一松,脚一踏空,整个人像火球一般滚落。擎浪子一击,拍散吹上自己衣袖的火苗,纵身而起,抓住她滚下的身子。
一声轰隆,木架瞬间崩塌,散成四处飞溅的火花。众人避退三尺,望着倒塌的火场,不见一个人走出。
火散落之后渐渐熄灭,族中几个大汉围住火场。
“人呢?”族人纷纷耳语,慢慢靠近火堆,看了又看,望了又望,却不见一个人影。
喀丝丽忍不住想要进入火场,却被大汉阻拦。阿努也立即奔到喀丝丽身边护卫。
“我在这里!”蓦然一个清朗的声音从众人身后传来。
众人回头,却见远远的暗处里,擎浪飒飒俊逸的身形挺立着,自在而随性的长发有几分凌乱,双手抱着衣衫残破,身上烧伤无数且呛昏了的紫袖。
爱苫族的几个大汉立即团团围住他。
“浪,你不该救她的!”喀丝丽慌忙想奔上前,却被阿努出手拉住。
擎浪缓缓开口,“她也不该死!”
“她犯了族律!”鲁鲁老阿爷苍老的声音响起。
“她不是爱苫族人,犯了族律无可厚非,所谓不知者无罪。更何况我不认为将人活活烧死是一项很好的律法!难道安达神是个没有人性与道理的神祗哦?”他侃侃直言。
爱苫族人闻言都揪然变色。想不到他竟敢指责族律的不是与安达神的圣意,难道不怕惹出安达神的震怒,害得全族人一起遭殃?
“你竟出言不逊!看在你是乌玛的身分、是喀丝丽的丈夫,我饶你一次不死!但是你现在必须立刻放下她,交给我们处置!”鲁鲁老阿爷低怒命令。
擎浪不语。又来了,又说他是喀丝丽的丈夫。每个爱苫族人都说他是喀丝丽的丈夫,只有紫袖姑娘与喀妮独排众议,到底真相是什么?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死得不明不白,有好多事我还没向她问清楚。”擎浪决定拒绝。
众人全都惊声低呼,因为擎浪的回答无异是违抗族长的命令,也拒绝了族长给他的赦令!
喀丝丽忍不住低吟,想不到他不但不受她的蛊术影响,甚至甘愿为了在紫袖拼命!她的蛊术是哪里出错了?她对擎浪是哪里做错了?
鲁鲁老阿爷低声一哼,阿努与几个大汉立即一跃而上,抡着武器进逼。擎浪一见情势如此,不假思索抱着紫袖飞身闪跃。
“不要动手!”喀丝丽骤然挡到阿努身前,便是挡住了阿努的攻势。
“喀丝丽!”鲁鲁老阿爷与阿努气呼呼地喝斥。
“鲁鲁老阿爷,我求你不要杀浪!他是安达神指定的马玛不是吗?”喀丝丽乞求着,“只要他放下紫袖姑娘任您处置,您就饶了他吧!”
鲁鲁老阿爷眼中闪着怒光,严厉答道:“饶他?他是安达神指定的未来族长,却如此不敬安达神,这样的未来族长我们也不能要!我会请示安达神再指定一个!”
喀丝丽一听花容失色,声音哽咽,回头朝擎浪急劝,“浪,你就别管她了!你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你若不立刻放弃她,你会活不成的!”
见喀丝丽如此护卫自己,擎浪一怔,为什么两个女人都如此对待他?到底谁的话才是真的?到底谁才是真正爱他的人?到底谁才是他真正爱的人?他真是迷惑了。
可是他已经没有时间思考,也没时间再去求证,因为阿努一把抓开喀丝丽,几个大汉一扑而上,几道刀光剑影便朝他砍来。
他左臂抱住紫袖,只好右手独挡众敌,应付着前后四方一齐拥上的族人。一个旋身,“浪子飞刀”一招“来去无情”激射而出,呼啸过阿努的耳畔,想要阻挡他的夹势,阿努斜身避过,谁知飞刀却突然回旋转锋,出人意料地轻划过阿努抡刀的手,又飞回擎浪的掌中。
众人都被擎浪这一奇招弄得目瞪口呆,连阿努都吃了一惊。
“阿努!”喀妮发出惊叫,直奔向阿努,毫不避讳地执起他沁血的手,关心地看着。
“别碰我!”阿努却冷冷地当着众人的面甩开喀妮的手,低吼一声,又纵身上前,对擎浪欺来。
擎浪抱着紫袖,不由得升起一怒紧张与着急,因为怀中人儿身子越垂越低,喘息也越来越微弱。他不能久战,否则即使他赢了所有人,恐怕她也半死了。如今先将她救离此地可能是当下最好的方法。他脚步一踏,使出轻功避开大汉的围剿与阿努的怒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