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给我的?”如入五里迷雾中,银欢难得结巴。“可……可为什么啊?”
“那些应该够你生活无虞了,这样我走了也较能安心。”沉静解释,出手替她将因惊愕而微张的小口合上。
总算抓到她话中重点,银欢急得跳了起来。“小姐。你要走了?走去哪儿?银欢也要跟着你!”才说着,眼眶里已经滚泪了。
“银欢——”暗叹口气,任圆虽不舍,却也不得不下此决定。“你不能跟着我的。”若留她在身边,恐怕只会害她丧命。
“小姐,你不要银欢了吗?”闻言,泪水淌下,伤心哭叫。“小姐,银欢哪里不好,你说一声,银欢会改的,可求你不要丢下银欢一个人……”呜……自从家人全因瘟疫死亡后,她就一直跟着小姐,早把小姐当亲人看待,若小姐也抛下她,她就真的举目无亲了。
“银欢,你很好……很好的……”见她泪水爬满脸,任圆心中亦恻然不忍,力持平稳的口吻也掩不了嗓音中的难受。“我不是不要你,只是……只是跟着我会害了你……”
“为什么?”银欢不解,哭叫着将手中珠宝盒塞还给她。“就算会害了我,银欢也要跟你在一起……这些东西银欢不要……小姐,这儿不好吗?你为何要走?”
怔忡看着被她退还的珠宝盒,任圆黯然轻叹。“银欢,这儿我不能再待下去了,而你跟着我,只怕……”顿了声,神色充满凄沧、无奈。“只怕会有杀身之祸啊!”
“小姐,银欢不怕的!”一听主子不是不要她,而是另有原因,银欢精神一震,坚强地抹掉泪水,悍然叫道:“银欢不怕,要跟在小姐身边,就算被杀被剐也不怕!”
“银欢,你……”瞧她坚决神态,任圆心中是感动的。
“小姐,不要丢下银欢,让银欢继续跟着你吧!”拉着她衣袖,红着眼眶叫道。
如此坚定的意志,让任圆只能叹气。“银欢,你会后悔的……”
闻言,便知她已默然答应,银欢脸上挂泪,嘴却笑了开来,故作开朗地打趣道:“离开这儿也好,免得还要浪费米粮养那一大串人。”唉……可惜的是,她和小清子商量好的生意还没开张,白白错过了坑众人一笔的机会,真是好惋惜喔!
“银欢,这一、两天将重要东西收拾好,咱们得尽快离开。”低声交代,大有随时走人的打算。
“银欢明白了!”点点头,银欢心底还是有着纳闷,不禁好奇问道:“小姐,有人要追杀你吗?”见她苦笑不语,只好迳自喃喃叨念咒骂。“你这般好,竟还有人要对你不利,肯定是个没心没肝的大恶人,哪天让银欢见着了,一定帮你臭骂一顿好报仇……”
恶人?任圆闻言,唇畔不禁泛起一抹戚然绝笑……在她的生命中,“她”是穷追不舍、欲置她于死的恶人,然而在“她”的生命中,她何尝不也是一个日日折磨着“她”的恶人啊……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甫进房,窗口边的黑影让她骇了一跳,定睛细瞧,映着月光的刚毅脸庞落入眼帘,任圆这才心神暗定,迳自做着自己的事。
“这么晚了,怎么还来?”这个人老是神出鬼没地在她房间出出入入,一点都不避嫌的吗?
“闲着来溜达!”斜倚窗口边,静看她整理着一叠叠医书,越原挑起了眉梢。
溜达?在深夜?纵然不信,她倒没表示,依然一脸沉静地整理着她最重要的宝物——爹亲的亲笔医书。
捆书打包?简直像是要搬家远离似的!她心中在想什么?
“你在做什么?”眉稍越挑越高,忍不住质问。
听他发问,任圆沉默了许久,原本不想告知任何人的,只愿能悄悄离去。但不知何缘故,她总觉得应该亲自向他道别。
“我……我要离开这儿,不会回来了。”转身凝睇那张刚毅脸庞,她轻声低语。“以后别将人打进溪中了,我没法再救人的……”
离开?越原斜睨她一眼,冒出一句毫不相干的话儿。“我没要走!”
“我知道!”她当然知道他没要走!现在说的是她要离开,不是吗?奇怪瞅他一记,任圆真不知他思绪怎么转的?
“所以你自然也不能离开!”波澜不兴地补上一句,缓步向前将她捆好的书册一一拆开,井然有序地又放回书柜中。
“你……你这是在做什么?”没料到他会如此,想上前阻止却又被挡下,任圆心中微恼,黛眉打了好几个结。
“自然是不让你整理行李、打包了。”接的很顺,不将她的恼怒看在眼里。
“你、你不能阻止我的。”再不离开,怕真有人寻来了。
“住得好好的,为何想走?”看出她眼底的焦急,越原反倒一脸悠闲,很有兴致问个彻底。
“不干你的事!”不愿回答,她撇开了脸。
有问题哪……莫非她想逃离什么?和白日想暗中袭击她的人有关吗?不过她应该对那件事不知情才是,还是……回来后发生了什么事,让她心生警觉?
“你——在害怕什么?”意有所指,他不轻不重地抛出一记让她愀然变色的问话。
“胡、胡说什么!我没有害怕!”回身避开他直勾人心慌的目光,嗓音有丝不稳。
呵……她确实在逃避、害怕某件事儿!眼底一沉,越原的嘴角却勾了起来。“确实!你不必害怕什么!”就算有人要她的命,也有他挡着!
“啊?”不解那话的意思,任圆却无心去深究,只想快快打发他。“夜深了,你该走了!”
“好让你有时间收拾行李吗?”懒洋洋点破她的心思。
“你……”霍地转身瞪人,她力持冷静。“越公子,我的去留与你毫不相干。”
“原。”神色一沉。他出言纠正。
“什么?”一时跟不上他突兀转开的话题,忍不住又蹙超眉。
“我说了,你得叫我原。”语气平淡提醒,却又隐含强势意味。
这人是怎么回事?此番时刻竟还有心神来纠正她称呼问题!任圆螓首轻摇,直想叹气。“你……”
话才起了头,蓦地,越原像是警觉到什么,飞快伸掌制止她出声,同时灭了烛火,抱住她往床榻上而去,整个动作在眨眼间一气呵成,快得让人反应不及。
漆黑中,她只瞧得见他熠熠发亮的双眸在黑夜中闪动。“怎么……”
“嘘!有人。”倾身在她耳畔低喃提醒,薄唇无意间碰触到嫩白的小巧耳垂。
他、他又靠得这般近了!在漆黑中,一切瞧得不真切,感官反而更加敏锐。脸上、耳上不断承接着他气息的吹拂,鼻间渗入他独特而好闻的体味,不知为何,任圆本该紧张的心绪竟反而有着无法言喻的安全感,心头涌出一阵暖意……
好闻的、安心的、就像……就像爹爹的味道……
令人怀思的氛围,霎时间让她恍了神,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回忆,瞬间宛如回到小女孩时代,褪去了平日的冷然,藕臂紧圈上他腰,单薄娇躯窝靠在宽厚胸怀中,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下。
“爹,圆儿好想您……您为何不让圆儿也把这条命给她,好让圆儿黄泉路上陪您呢?圆儿好累……好累了……”恍如说梦话似的低泣呢喃,泪珠儿浸湿了胸襟前的那块衣衫。
爹?乍闻她低唤,越原差点没铁青着脸跳起来再次纠正,可却在听到紧接着的泣诉言词,他蓦然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