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堂上,衙役站两排,齐声吶喊,声势十足。
砰!
四方大脸的州官威风凛凛的一拍惊堂木,下襬一撩,气势十足的落座。
「堂下何人?」
「晚辈胡定宇。」
「民女李芝芯。」
州官眼一瞇,胡定宇有「秀才」名衔在身,见到州官不跪也就罢了,可这李芝芯是什么样的身分,见着他竟然还抬着头,挺着胸?
「大胆李芝芯,见着了本官竟不下跪行礼?」
「我自有理由,待会儿大人自当明了,大人该问问胡老爷,何事乱登三宝殿?」她哼一声,一副天地不怕的模样。
这番气势倒让州官有了忌惮,罢了,罢了。
「胡定宇,你何事登堂?」
「晚辈想恳求大人英明的帮助,让在下的三个儿子认祖归宗。」他拱手一敬,面容谦恭。
州官不用问也晓得怎么回事,一大早吃饭,他老婆、婢女,师爷都争着告诉他这正闹得沸沸扬扬的事……他还笑胡定宇活该,有儿认不得。
咳!咳!咳!州官清了清喉咙。
「李芝芯,对于胡定宇的要求,妳有什么要说的?」真倒霉,他们「夫妻」的糗事竟要他来做仲裁。
「有的,大人,民女实在不明白胡老爷为什么硬要说我那三个儿子是他的种。」她斜睨前夫铁青的脸,故意慢慢的一字一字说清楚,让州官和堂外人群听得清晰,「六年前,胡老爷可是用『通奸』这名义与我协商离异。」
说得那么好听,「是我休了妳。」他纠正。
她不理会他,「如今他却认定我的儿子们是他的儿子,大人,你想这是不是很矛盾?」
「不管妳那个时候有几个男人,蓝田种玉的可能就是我,不,一定是我。」看孩子们的脸,算孩子们的生辰,他就能确定。
「如果……」她咬牙强调:「如果我真的有许多男人,不巧有几个跟你长得很像,又不巧在同一段时期我跟许多男人在一起,请问,你还能确定孩子们是你的吗?胡老爷,你确定你要帮别人养儿子?」
胡定宇几乎可以听到公堂外聚集的人群所发出的嘲笑声。该死!这女人怎么可以将这么厚颜无耻的事说得这么脸不红气不喘,他光只是听而已就羞红了脸。
「妳……妳……竟然说得这么大声,妳……妳……」他手微颤的指着她。
她帮他把话接下去,「你是不是要说我不知羞耻,是个贱人,是位荡妇,是个人尽可夫的妓女?」
他吞了吞口水,小小声地道:「没这么严重。」
她当作没听到,兀自转头向州官禀报:「大人,就算我的儿子是他的儿子好了,这六年来,他可曾过问,你是个父亲,你应该目睹过尊夫人怀孕的辛苦?」
州官沉吟着,忆起贤妻怀孕时的辛劳……
「更别说民女怀的还是三胞胎,辛苦更胜常人数倍。」
嗯!所有人皆点头称是。
胡定宇眼看情势一边倒,心中暗叫不妙。这……这是怎么搞的?不该是这样呀!
「生下他们倍尝辛苦不说,养他们、教他们更是令人心力交瘁……」
「所以让他们认祖归宗,由我来养育他们不好吗?」他抓住机会发言。
她狠瞪过去,「帮?讲得真是好听,应该说是『掠夺』吧?胡老爷,你自始至终打的主意就是要把孩子们从我这个做娘的身边夺走,不是吗?」
他倒退一步,没料到她竟如此了解他,并已猜透了他的心思。他更没料到自己会直接迎视她充满恨意的眼眸。
「胡定宇,你倒说呀,说你蓄意要拆散我们母子?」
「孩子们跟着我这个爹会过得更好。」他说着,感觉声音好空,心头好沉。
全堂肃静。
一滴晶莹的泪水滑落李芝芯的脸颊,然后是止不住的涓涓泪水。
「你好狠的心。」她悲凄的控诉,踉跄后退,然后乏力的坐倒在地,抬起空茫的眼望向人群、州官,接着问:「你们要帮这狠心的男人欺负我这弱女子吗?」
州官实在看不过去了,「我建议你们的家务事最好……」
「妳不要在这里卖弄妳的可怜。」胡定宇指着她的鼻子,暗自把心中的怜惜用力踩下去,「孩子们跟着妳多可怜,瞧瞧妳的样子就知道了,穿不好,睡不好,吃不好,更别说……教养不好。」不然孩子们怎会贪酒。
她咬牙瞪视着他,「还不是他们的王八蛋爹遗弃不管。」
他是故意遗弃的吗?「是妳素行不良,到处勾引男人。」
「你有人证物证吗?」她气势熊熊猖狂起来,站起身来好跟他吵,「你有当场目击吗?」
「有。」他说得斩钉截铁,「妳在花园……」
她手一挥,像挥烟一样,「而你二心二意,朝三暮四可是证据确凿。」
「妳在说什么鬼?」他怒吼着。
她也咆哮回去:「你后院不是住了十二个妾,这不是三心二意,朝三暮四?不然是什么?」
他气得脸部扭曲,「我是男人。」娶再多妾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她恨得眼露狰狞,「我是孩子们的娘,他们不需要再多十二个后娘。你要孩子尽可找她们生呀!」
堂上一阵大笑,谁不知道胡定宇就是生不出孩子才娶这么多妾。
「她们生的保证是你的,只要你墙高得连鸟都飞不过去。」
笑声更大。
胡定宇气得眼睛都红了,「李芝芯,妳……」
「胡定宇,这是你的报应。」她故意这么说,不忘加上补充:「后悔了吧?谁教你当初错待我。」
好,拿孩子当武器威胁他,挑他的痛处嘲笑他。要他后悔?哼,他才要让她后悔这般牙尖嘴利。
冲到州官面前,他劈头就说:「大人,我捐献五千两,供作州衙装潢。」哼,他就是钱多,有钱能使鬼推磨,自然也能使州官办事。
瞧,州官这不就眼睛亮了起来。
「再加两千两,装设州衙的庭园。」虽说这州衙根本没什么庭园可言,但他的目的只是贿赂。
而她却什么事也没做,还打了个呵欠。
州官不免有些好奇,「那李老板妳呢?」不奉献什么表示心意吗?
李芝芯从怀里掏出个小布袋,双手捧上,「请大人看看里头的东西。」
是什么?州官好奇的让师爷拿过来看个究竟,打开袋口,把里头的东西往案上一倒--是个小金印。但这是谁的呢?
在众人狐疑的眼光下,州官拿起小金印仔细瞧着,然后眼珠倏忽睁大,上头的字样竟是--安宁公主李世燕。
「这是?」惊疑的视线射向她,难道眼前的女人不是李芝芯?而是大安国失踪已久的长公主?
「金印的主人是我的结拜姊妹,近日内会来拜访大人,在那之前,小女子就请大人多多照顾。」
难怪她不跪,她要真跪了,他这个州官还真担待不起。
州官冷汗涔涔的把小金印送回小布袋,然后恭恭敬敬的快步从堂上走到堂下,双手奉上。
「到时候,还请李老板多多美言。」州官顺便谄笑。
李芝芯拿回小金印放回怀里,傲然地睨了胡定宇一眼。
他不明白呀!那小金印的主人是谁,竟能让州官的态度骤然大变。
「大人,那金印是?」
「就是……」
「不准说。」她打断州官的话,寒眼冷笑,「他喜欢当胡涂人,就让他胡里胡涂一辈子好了。」
算了,以为他爱知道啊!谁鸟那印章的主人是谁,他在意的是……
「我的儿子们……」
「这金印的主人也是我儿子们的干娘,大人,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她便大摇大摆的走了,心里的感受只有两个字可以形容--痛快。她在心中暗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