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引来一阵哗然大笑。
他气红脸,理智也瞬间消失。
「那个王八蛋是谁?」
「不确定。」她倒说得轻松。「那个王八蛋抛弃我们母子四人,不管我们的死活,任由我们四处流浪、过尽辛苦的日子,这种王八蛋我管他是谁,要是让我找到,我一定痛扁他。各位客倌,你们说是不是?」
聚着看好戏的客人同声说「是」。
情势如她预料的发展,她满意地点头向每位站在她这边的客倌致意,才又转向他。「胡老爷,你是不是那个王八蛋?」
他要是承认,他就真的是王八蛋兼笨蛋。
可恶的女人,竟然如此刁钻野蛮、市侩狡诈得令人咬牙切齿,她怎么不像以前那样识大体、端庄贤淑?
「是不是呀?」她一步步逼近,嘴角上扬。
「当然……」他的嘴角隐隐抽搐。
「当然如何?」她逼问他。
话到嘴边竟说不出口,胡定宇心想若是不承认,以后他哪有资格向她要孩子?
阴险的女人,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用言词设下圈套逼他进退不得。
「胡老爷,你倒是说说话呀!」
胡定宇就是不说。
推开人群,他不悦的踏出店外,亟欲想法子对付这摇身一变的阴险女人。
「胡老爷,这些茶你买是不买?」
他顿住脚步,深深吸一口气,没回头但语气十分差地道:「买!」
看着他的背影,她落寞的垂下肩来。
她好遗憾他就这么走了,希望多一点时间跟他聊聊,虽然气氛不是很愉快,但这种相处的时光还是挺值得珍惜的。
「老板。」一个微胖的大婶拍拍她的肩膀,「妳那三胞胎是胡老爷的吧?」
「妳觉得呢?」她强打起精神,含笑不做正面回答。
「应该是吧?」
「就算是又如何?我们已经分开,破镜难重圆。」算了,不要想这些,还是做生意要紧,难得有这么多人上门。「各位客倌,今天本店刚开幕,所有的茶买五两送二两,难得的机会请大家好好把握。」
「可老板妳刚刚不是把所有的茶叶都卖给胡老爷了?」
「没关系,我进货快,绝对不会少了他的量。」
第二章
可恶呀!
外面天气很好,蓝天宽广无际,可胡定宇心里再度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到处肆虐,教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只能狂喝酒,这次喝的不是青香淡酒,而是珍藏的烈酒--绿萌春。
都是那可恶的女人,害他气得没事把这好酒当茶灌。
「李芝芯,妳别以为这样妳就赢了!」他咬牙啐骂:「我胡定宇是什么人物,会把妳这小麻雀看在眼里?哼,要不是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当场就可以让妳非常、非常、非常、非常难堪!」
烈酒一口又一口灌下肚,他希望醺醺然的感觉能驱赶满心的不愉快,明日醒来后他就能很理智、很冷静的面对她,处理这一切。
蒙眬中,他似乎瞧见好几十道小身影跳进房来,好几百张脸在他眼前晃来晃去。他在作梦吧?梦见观音送来百子。
「胡老爷……酒好香……我们可不可以喝……赏点给我们喝吧……」
有何不可,他心情正差,独喝酒不如众拼酒。
「好,努力喝、用力喝,今晚大伙儿不醉不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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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芝芯再度踏进这个令人怀念又伤感的房间,入目的竟是这般令人晕眩的景象。太不象话了,才到掌灯时分,父子四人就醉得东倒西歪。
「夫人,我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还尊敬李芝芯为胡家大夫人的仰叔尴尬地道。
他带小少爷们逛书房,不过才一转身,小少爷们就不见了,他急得到处找,找到时已是这般不可收拾的景象--老爷竟同儿子们拼酒。
「我知道。」李芝芯冷哼一声,三个儿子的德行她当然清楚,只是胡定宇未免也太荒谬了吧?
冲进房间,她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醉倒在地上的胡定宇脸上浇。
「咳……咳……」胡定宇呛醒,意识模糊地睁开眼,「搞什么鬼?」他抬头一看,啊!他没看错吧?李芝芯竟然回来了!「妳还有脸……」
她揪住他的衣襟怒道:「你搞什么?要喝你一个人喝就够了,干嘛拖着我的儿子们一起喝?」她指着躺平在地上的三个小男孩。
他顺着望过去,眼睛忽地睁大!不会吧,他喂孩子们喝烈酒?
挥开她的手,他忙赶到他们身边,一个个摇着,「喂,醒醒……醒醒哪!」不会醉死了吧?不要啦,他好不容易才有儿子蹦出来呢!
他那关心的模样充分展露出一个为人父亲的担心,教她如何不心伤,不感慨。原先他们可以一家五口和乐融融,要不是他瞎了眼睛,盲了心性,如今岂会落到妻离子散的地步。
「仰叔,快叫大夫来看看?」他叫不醒孩子,慌得只能这么做。
「不用叫。」她推开他,抢回孩子,冷言冷语,「他们只是醉了,睡个觉就会好,不用胡老爷费心。」
「芝芯,妳怎能这样说,他们可都是我的孩子,我尽心尽力有何不对?」他说得理直气壮。
她热意盈眶,「他们是我的孩子。」声音颤抖软弱。
还没全醒的胡定宇哪能察觉,「也是我的孩子。」
「他们没有爹,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你走开!」把他推得更远,她扛起一个孩子在右肩,背起一个在左肩,还试图手抱另一个。
那独立奋斗的模样让人看了难过,心又酸又痛,但他却只是愣视。
「夫人,我来帮忙吧!」仰叔看不过去,抱下她背上的一个孩子。
「谢谢你,仰叔。」她没拒绝老人家的好意。
就这样,两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离开。
胡定宇站稳了身子,看着他们艰难踩着步伐前进的背影,胸口涌起一股罪恶感,她的身子看起来这么单薄,仰叔的身体已经老弱,怎能承担这三个幼童的重量?
不知不觉间,他已走到他们身边,等他发觉时,已是不做什么、不说什么会变得很尴尬的情况,所以他清了清喉咙说道:「妳可以将孩子们留下来。」
里头没有她,他的眼中、心里只有孩子们,就是没有她。
「谢谢你的好意,他们有家可回。」她还是坚持着向前的步伐,虽然每一步都是恁地沉重。
他跟了上去,「芝芯,妳不要这么固执,留他们下来有什么不好,我会妥善照顾他们。」
还是没有她。
「谢了,他们有我照顾便可。」她佯装平静的拒绝他。
他终于停下脚步,但仍不放弃的喊着:「身为一个母亲,妳不该为孩子们着想吗?孩子们在我这儿绝对比在妳那个小地方好。」
她与仰叔走过了个转角,他再也看不到她的踪影。
直到此时,她才容许泪水掉下来,为什么……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承认他的错?为什么他仍认定她爬墙?就不肯想想他可能看错,误会了?
就算她当初真的爬墙好了,难道她为他生了三个儿子辛苦照顾到这么大,还不足以功补过?
他,真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他到底哪里好?为何她就是对他念念不忘,数年来,午夜梦回总是想起与他新婚的甜蜜……
她真是犯贱,竟还不死心的回来。
「夫人,给老爷一点时间。」仰叔为主子说项。
她苦笑,要等他自己想开恐怕不只五年、十年的时间,她等不了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