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津好生气,少爷脾气发作了,他一巴掌就甩在那小厮脸上,「瞎了眼的狗奴才,看到我竟然装做不认识,难道少爷我没有赏过你银子吗?」
小厮无端被打,捉住孟津的衣襟就回赏他一拳,「你赏过我银子又怎么样?现在那些银子已变成我的银子,变成我有钱,你没钱,你神气个什么?」骂完将手用力一推,孟津一个踉路,差点跌到地上去。
睹场里,走出一个年纪较大的的伙计高胜,他问门口的小厮,「小柯啊,你在骂谁啊?」
「骂谁?骂那个不知天地有几斤重的败家子,他以为他还是孟家的二少爷,一来就给我一巴掌,我小柯也不是好欺负的,当然加倍回敬给他了。」小柯得意的说。
睹场的消息最灵通,何况是孟家的事,他们更是注意,当他们一听说孟津的状况后,每个人的心上立刻将他从贵宾名单上除名。
高胜一看孟津的狼狈样,不禁生出一股恻隐之心,他好意的对孟津说:「二少爷,以后不要再来了,这个地方不是你来得起的。」
「我为什么不能来?」孟津仍是不脱他的少爷脾气,「那里面谁不认识我?在里面,我比在自家里还熟。」说完,就往赌场里走。
高胜心里想,这二少爷,既如此不识时务,自己又何必多管闲事呢。大丈夫能屈能伸,若他只能伸而不能屈,那就看他的本事和造化了。
小柯看他进去,也不拦他,反正这里的赌场就是这样,只要不进去闹事,没钱也可以进去凑凑场面,走走看看的。
赌场里冷冷清清的,没有人在睹,所有场子都还没有开。孟津走了一圈又出来,望著还未正中的太阳,心想,连中午都还没到,怪不得没人,等到晚上热闹时再过来看看,也许能碰到熟人也不一定。
孟津又走回大街上,闻著从各家饭馆、茶楼里传出来的香味,肚子不禁咕噜噜的直叫,这才想起,今天直到现在连一口茶都还没喝。他挑了一间气派的饭馆走了进去,店小二看了他一眼,招呼的问:「二少爷,今天要点些什么?」
孟津照以前的习惯,一点都不想花脑筋在点菜上,他对店小二说:「你随便帮我配一些,端上来就好了。」
很快的,菜端上来。孟津一看菜色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粗糙、简陋了许多,不禁大怒,将桌子一推,站了起来,「这哪是给人吃的?这么看不起人,本少爷不吃了。 」
店小二也生气了,捉著孟津说:「不吃也得付钱,五十钱是饭钱,你翻桌之后的清理费是三十钱,总共八十钱,拿来!」
孟津哪受得了这种气,想他以前风光时,每次赏给端茶送菜的小费都不止八十钱,现在这店小二竟为了八十钱的事捉著他不放,他生气的说:「你给我放手,我……」
「我什么?你已经什么都不是了?」店小二冷冷的讽刺著,「若不是念在你以前做人慷慨的情分上,我才懒得端菜来给你吃呢!没想到你竟然不知好歹,将桌子翻了。你想摆威风给谁看啊?告诉你,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背后有金山、银山可以倚靠的孟家二少爷了。」
孟津被讥刺得说不出话来,冷汗涔涔而下。他实在很想立刻拿出五十钱来狠狠的甩到店小二脸上,可是现在他身上连一钱银子都没有。
店小二早就料到他拿不出钱来,也早就盘算好了,若万一孟津付不出饭钱时,他身上穿的衣服也可以抵五十钱的。现在店小二更是不客气了,动手就扒孟津的外衣。
孟津慌张的叫著,「喂,你干什么,干么脱我的衣服?」
「没钱付帐,就脱衣服抵债。」店小二抓著孟津质料昂贵的外衣,理所当然的说著。
孟津就这样,饭也没吃、衣服也少了一件,在众人围观讪笑之下,羞辱万分的走出饭馆,到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人情的冷酷与现实。他又累又饿,可是他再也不敢走进任何一家饭馆,他抱著希望往家的方向走,他相信在那里他可以得到食物和休息。
孟津敲著紧闭的大门。门房从门上的小孔向外看著,他认出是杜叔,一个从小看著他长大的老佣人,于是叫著,「杜叔,快开门让我进去。」
杜叔从门旁的小门走了出来,满眼同情的说:「对不起,二少爷你不能进去,你再也不是这个家的人了。」
不甘愿写满孟津的脸上,凭他孟家二少爷的身分,他为什么不能进孟家?他推开杜叔,往门里就走。
杜叔跟在他后面,著急的叫著,「二少爷,你不能往里走,若大少爷看到了,我可担待不起。」
「看到正好,我正想找他理论呢!」孟津头也不回的说。
孟津一直往里走,在书房里看不到孟泽,又往后花园那幢独立的楼房走去,也许他就在三楼江丽儿的房里也说不定。
想到江丽儿,就想到昨晚她和大哥的谈话。孟津猜想设计姜丽红和何俊贤让他们互揭疮疤全是她想出来的诡计,而他会落得如此下场,也全是她设计的,瞧大哥对她言听计从、百依百顺的样子,她对大哥所做的,和姜丽红对他所做的,又有什么不同?
还没等到孟津上三楼,孟泽和江丽儿就已听到楼下仆人的喝住声,他们一起下楼来,在一楼门口遇到孟津。
孟津气呼呼的往江丽儿推去,「全都是你害的,我要杀了你!」他恨不得把气全出在她身上。
江丽儿出奇不意的被推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孟泽立刻扶她起来,并护著她,「孟津,不准你对丽儿无礼。」
「孟津?」孟津反问著,「你还知道我的名字,还知道我是你弟弟吗?你不是早就被她迷得连兄弟之情都不顾了吗?分个家,我什么也没得到的就被踢出家门了,我还是你弟弟吗?」
看著孟津的狠狈样,听著他凄惨的话,孟泽的心软了,正想开口叫他回来住,江丽儿突然把身子往前一站,正对著孟津。
她义正严辞的反问:「今天你有什么资格到孟家来说这些话?你为这个家贡献了什么?凭什么孟泽就该无条件、无限制的供你挥霍?孟家的家产不是凭空掉下的,每一分钱都是孟泽凭本事赚来的,他牺牲了许多他个人的时间,全部奉献在工作上。你曾想过,他脸上过早出现的皱纹是怎么来的?」
江丽儿说得很快很急,却又字字清楚,她边说边挡著孟泽,不让他站到前面来,她早料到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她又问孟津,「当孟泽在为维持这个家尽心尽力的时候,你在做什么?从小孟泽就给你请最好的教书先生教你,可是你从中学到了什么?赚钱的本事一样也没有,可是花钱的本事样样精通。吃喝玩乐、进睹场豪睹、当大爷散大财、结交酒肉朋友、很爽快的花大把的钱。」她将语气停顿了一下,语重心长的问:「你想过吗?你所花的钱,哪一分钱是你自己赚来的?」
孟津被问得一句话都答不出来,他从来都没想过这些问题,一时之间他哪想得到答案。
「虽然你们是兄弟,但也得明算帐,孟家所有的钱都是孟泽赚来的,你根本就没份,但孟泽还愿意从他赚来的钱里分一半给你,你说他没顾念到兄弟之情吗?而整个家产计算下来,你竟然还花用超过了一半,连孟泽的这一半你都花掉了一部分,孟泽也没和你计较,你竟然还不满足,还敢到这里来问什么兄弟之情?」说到这里,她挥著手,当机立断的对围在旁边的仆人大叫,「立刻将孟津赶出去,以后谁再放孟津进来,谁就跟孟津一样,永远被赶出孟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