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他不怪她对他有非分之想,反而一副高兴的模样呢?他该指责她、骂她这个不知羞耻的「老」婢女,或者……他是同情她,所以才没斥责她。
宝荭闭上眼睛后,穆善临挑下床上的布幔,走出内室。
他心里其实是万般挣扎。不可否认,他真的很高兴宝荭对他的感情,可他自己呢?他对她的感觉是否足够对抗世俗的声音?宝荭的出身、年龄是个相当大的阻碍啊!
「唉……」他幽幽叹了口气,拿起方才被宝荭搂在胸前仍略微湿濡的衣服,他好奇地摊开那一大一小用同色布料裁制而成的新衣……
那是特地为他跟谅泽做的新衣!
他激动得说不出话来,感动尚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胸口热烫烫的,有股不知名的情绪油然而生……宝荭啊!宝荭!因为你自承感情,我们的命运将永远联系在一起了……
*****
宝荭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厢房内除了她以外没有半个人影,环顾四周,也没有穆善临在的迹象。
她掀被下床,弯下身子欲穿上鞋袜,胸前却滑出一块玉佩,她伸手接住它。仔细一看,赫然是穆家的传家之宝「星月争辉」。这块碧玉佩一向传给穆家媳妇儿,此玉佩由龙涎玉制成,玉体通绿,相当稀有,她在紫嫣小姐身上看过,此刻怎么会在她身上呢?
姑爷这么做是什么意思?
她随便梳洗,打扮妥当,直接下楼找答案。
刚下楼,掌柜一看到她便迎了上来,小声告诉她,「宝少爷,穆少爷吩咐您在客栈等他回来,而且他还交代不要声张他没死的事情。」凌晨,穆少爷将他挖起来,塞给他一个金元宝,要他办好这件事。
「他有交代要去哪里吗?」大概没有人像她这样,贴身小厮当得这么神气,在客栈里让掌柜这么礼遇,还不用帮主子跑腿。
「穆少爷并没有交代,他只有交代您在这等他。宝少爷,您要不要先吃早膳?」对掌柜来说,他们两个都是客栈的财神爷。
「好吧!那就给我上一些小菜。」昨天整整一天都吃不下东西,现在肚子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好的,您先坐,早膳马上来。」
为什么不能声张呢?难道那个人的死跟这次客栈失火有关?姑爷想将计就计!
「请慢用。」掌柜拿了几盘小菜过来,临走时还偷偷塞了一张纸条在她手上。
纸条写些什么?会不会是姑爷给她的?她很想打开来看,可是这里人多,相当不方便。她将纸条攒进袖中,拿起碗筷迅速祭饱五脏庙。
用完早膳,她马上回到厢房,打开那张纸条……
宝儿:
你应该猜出我打算怎么做了吧!目前我不便出现,你得照原本的计划将尸体运回杭州,记得装得像些,家里的人也要给瞒着。
我会再和你联络。
还有,记得将纸条销毁。
善临 亲笔
宝荭下意识地握住挂在胸前的碧玉佩。
姑爷作何打算,她一点头绪也没有。
先是吻了她,现在传家之宝「星月争辉」又放在她身上,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不敢往姑爷对她有感情这方面想,她有自知之明,平凡的她配不上他衿贵的身份,她是做人奴婢的命。就像小时候云娘告诉她的,麻雀永远不会变凤凰一样,她不会去做这种不切实际的梦,也不想攀权附贵。
而且姑爷是个专情的男子,她不可能得到他的深情爱恋,由他对紫嫣小姐的痴情可见一斑,所以她不敢怀抱任何奢望,怕到头来自己会忍不住想得到更多。像这样待在姑爷身边,默默地爱慕他、关照他,尽她做奴婢的本分就够了。
用力摇着头,她将脑中的遐思抛到脑后。
现在烦恼这个好像还太早了些,她想这些干啥?该去办正事了……
*****
凉爽的秋夜,理应让人安眠到清晨,可这混沌不明的情况总是让宝荭辗转反侧。每晚,等小少爷入睡后,怕喜儿照顾老夫人不周,她都还要起来探望才能安心。这阵子,她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犹豫着是否透露部分实情给老夫人、小少爷,却又怕因此泄露出去坏了姑爷的计划。
出了一趟远门却带回如此惨绝人寰的消息,让穆老夫人因此一病不起,穆谅泽变得孤僻,更使得杭州城里的姑娘们哭得伤心欲绝,纷纷为他吃起素来。
为了取信于人,葬礼办得风风光光,屋里屋外都是黯淡的黑色、灰色跟白色,把气氛衬得更加凄惨。
苏家兄弟等友人也亲自过来协助处理丧事,看他们一副不是非常伤心的样子,宝荭就知道他们必定知道穆善临的行踪,她也不去追问,因为若有要事通知她,根本不需要由她自己开口询问。
掌着油灯,她走在回剪云楼的小径上……
新来的守卫长王新一看到她,眼睛亮了起来。
为避免有人趁穆善临诈死时,来个趁火打劫,这些正在巡逻的守卫,是她请示老夫人后,请来保护府内大小的武师。虽然是花钱请来的武师,却都尽心尽力为穆府守好门户,让她相当感动。
「宝荭姑娘。」王新总是故意在这时候巡视到这里。
「辛苦你们了。」宝荭回到穆府就回复女装身份,自然让新聘的年轻守卫心生爱慕,因他们尚未知道宝荭的年纪,才会用爱慕的眼光追着她跑,等到他们知道这件事,恐怕不会再有人用爱慕的眼光盯着她。
「宝荭姑娘,请慢走。」来这里当守卫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看到清丽可人的宝荭姑娘,这是在穆家的福利之一。
她勾起唇角,笑着点头招呼,然后快步走过几块巨石假山。
老夫人、谅泽住的兰桂苑与剪云楼中间隔着碧泉亭,她通常都走捷径,以避免这段期间小少爷做噩梦醒来找不到她,又开始哭闹。
谅泽现在的情况就跟紫嫣小姐死时一模一样,她只能祈求上苍赶快让姑爷回来,他的心病自然会不药而愈。
宝荭一面走,一面又想起穆善临……
真是急死人了!也不知道姑爷现在情况怎样了,一想起这个她就一肚子火!
说什么再联络,结果半个月来连个影儿也没见着,害她连个商量的人也没有,幸好所有的亲戚朋友们都表示愿意尝试独当一面,等待谅泽长大成人,不然怕不发生瓜分夺权的事情来了。
猛然,一具男躯擒住她的双手,将她压在巨石的阴影下,坚定的唇也压向她柔软的唇瓣。
「嗯……唔……不……」宝荭惊惧、羞愧得掉眼泪,急欲呼救。
她不住扭动急欲挣脱,但双手被缚,只剩下双脚能当武器,她用力蹬脚,却老是踢不到这无耻之徒。可恶!她绝不会让这淫贼得逞。
因为这张比常人清丽的脸蛋,引来许多男子仰慕的眼光,以及女子忌妒的眼神,更甚者,她承受的是勾引有妇之夫的不白之冤,这一切让她遭受许多不平等的对待,不管被隔离、被冷潮热讽,她都忍下来了,好不容易熬到「高龄」的年纪,再也不需背负这些罪名,今日竟将栽在这淫贼的手中,她不甘心!
「放……不……」不甘心啊!
男子将她的手反剪于后,另一手探入她的衣襟直逼肚兜,不过他的目标似乎不是她的胸脯,他在胸前摸索着,直到摸到碧玉佩为止。
「呜……」难道歹徒的主要目标是玉佩?遭了!传家之宝不能落在歹人手中,宝荭挣扎得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