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脚抬起来──」她用凶神恶煞似的脸孔命令。
男人们瞠目结舌之余,一想到她关系着员工旅游的成败,没人敢违背她的命令,纷纷抬起粗壮的脚。
「郁茜,妳不要忙了,去看电视如何?」季裕棠不得不出面缓颊。
「不行,地上脏兮兮的,不用吸尘器弄干净,很恶心欸!」她坚持。
她把马克抱上桌面,仍旧卖力的吸着地板,一个走火入魔,还把吸尘器往桌面狂吸一阵,扑克牌被她吞噬了几张。
「啊!扑克牌被吸走了──」有人扼腕大叫。
「来不及了……」抢救失败。
充耳不闻的安郁茜转而把吸尘器对准某人身上被饼干屑沾黏的衬衫,吸呀吸的,连人家的领带都吸了进去。
「救命啊!我的领带──」
有人拉住吸尘器,有人扳住受害者,也有人拚命拉扯领带,一时间,客厅成了小型拔河比赛的现场。
好不容易季裕棠关掉吸尘器,众人跟着扯开了吸尘器与领带,夺命危机暂告一段落。
才要松了一口气,被遗忘在桌上的小马克不甘示弱的汪汪大叫几声,随即也共襄盛举的干了一件让众人措手不及的事情。
「喔喔,裕棠,你家的狗儿子大小便失禁了……」部门同事用极为冷静的口吻说。
大家回头一看,脸上的黑线密集得像渔网,排泄物不大不小,就刚好落在扑克牌上,无一幸免。
毁了,彻底的毁了,安郁茜偕同共犯马克把今天的男士之夜摧毁殆尽。
季裕棠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缓缓的吐出一口气后,他气急败坏的往安郁茜手腕上一扣,「妳给我进来──」
砰的关上房门,展开剑拔弩张的对峙。
「你干么,手很痛欸!」她率先发难。
「妳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真的发火了,双眼狠狠的瞪着她,像是要把她杀了似的。
「我哪有什么意思?」逼你提分手的意思算不算?她突然闪神的想,随即回过神辩解,「我准备点心来给你朋友吃,又帮你打扫,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干么还把我当仇家这么凶狠狠的瞪着?」
瞧她说得冠冕堂皇,一点都不记得自己的居心不良。
季裕棠凝声问:「我问妳,妳刚是怎么进来的?」
「当然是用钥匙啊!笨蛋,难不成我会穿墙──」又不是女鬼幽魂,呿──
「哪里来的钥匙?我有给妳钥匙吗?」他往前跨了一步。
安郁茜机警的退了一步,因为感受到他威力强大的愤怒,「我拿你的钥匙到锁匠那里打的。」只是仍不见她觉得有错的样子。
「妳怎么可以擅自拿我的钥匙去备分?」他骤然威吓。
放肆,她实在是太放肆了,现在是拿他的钥匙去备份,再过阵子是不是就要在他屋子里头装针孔摄影机了?
如果这是爱的借口,那未免也太可笑了吧!
「我是你女朋友,为什么不可以?」
「当然不可以,这是尊重,基本的尊重。」他大声咆哮。
她被他的气势所震慑,「你凶什么嘛!」她瘪起嘴,酝酿着眼泪。
季裕棠先发制人,「不许哭,今天晚上都让妳毁了,妳是不是要把我逼疯了才甘心?」
「是你要把我逼疯了,是你──」她抡起拳头没天没地的朝他攻击去,「你一点都不爱我,宁可跟你朋友在一起,也不愿意见到我,我这样体贴都是因为爱你,可是你却反过来指责我,你是坏人,坏人……」她劈哩啪啦的指责。
他抓住她的双手,激动万分的对她说:「安郁茜,我承认一开始我是爱妳的,但是后来我却是一直在包容妳的任性,而妳永远只有放纵自己更加的放肆,如果这些就是妳说的爱,那我必须很清楚的告诉妳,我承担不起──」
「你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你要跟我分手了是不是?」她拚命跺脚抗议。
他深呼吸一口,目光清澈如水,「对,我要跟妳分手。」
青天霹雳,安郁茜后退了数十步,然后她学着他深呼吸的模样,抖得像风中的花。
须臾,她冷静的说:「太好了,你终于说出你心里的话,那我们就分手吧!」
她头也不回就这么夺门而出,面对门外那些闪避不及的窃听狂,她不忘对大家露出一抹微笑,「再见,喔不,我们已经分手了,所以不会再见了。」
从容越过瞠目结舌的众人,她离开了季裕棠的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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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马路上,安郁茜抓紧大衣,松了一口气的呢喃,「都结束了,一切都结束了,往后再也不用那么纠葛挣扎了。」
她让季裕棠爱上自己,也让他选择分手离去,她达到派翠西亚的赌注要求,同时也赢得三折苏绣屏风,只是……她为什么没有高兴得大声欢呼,却仅仅只是觉得松了一口气?
为什么……
刚刚从他清澈的目光里,她彷佛看见了什么,然而现在她却无法明确的说出,那是一种晦涩的感觉,蒙蔽了她片刻的心神。
「对,打电话跟小贺说一声,他会恭喜我的。」她吸吸鼻子,振作的说。
带着期待打了电话,然而贺德没有她想象中的高兴,他很平静的说──
「妳从来不会失败的,可是,安姊,妳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她突然无言以对,只得要小贺期待礼拜一的屏风送抵,凄怆的笑着挂上电话。
什么鬼日子,胜利,却没有人为你欢呼!多沉闷的胜利啊!
走过两条街,忽地,她脸上感觉湿濡,会是下雪了吗?安郁茜本能的仰头望去,然而一望无垠的天空根本没有纷落的白雪,脸上的湿濡却益发明显,她的手指怔然的抚了上去。
不,天空没有飘下白雪,而是她的眼眶里落出了泪。
蓦然,心里头竟然微微的窜出一阵酸楚,偷偷的涨满了她的胸怀。
为什么哭?她该高兴的啊,为什么会觉得想哭?眼泪径自扑簌簌不听使唤的落着,「可恶,一定是刚刚被季裕棠吓着了,导致这要命的压力症候群!」她一边抹去泪水,一边为自己的反常做了如是的结论。
勉强自己继续勇敢的走着,然而脚步沉重,心也越来越慌,不,或者,她根本不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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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郁茜走后,季裕棠站在原地许久,没有感觉解脱,也没有所谓的快乐或者其它情绪,整个人彷佛呈现放空状态。
「你疯了你,你干么现在跟她提分手──」胡乃元率先抗议,一把推醒他。
「欸,你不是调情圣手吗?就算女人耍赖你不也是很有一套,干么跟她提分手?」又有一人加入指责行列,「她还没说过我愿意这三个字欸!」
「她也没啥坏心眼啊,不过就是一把钥匙而已,认识第二天,我女朋友就命令我交出去了,况且以后你的人啊、心啊都会是她的,你管那道了不得的锁干么?现在员工旅游比较重要,你得把个人摆一边啊!」
「对啊!她还肯拿吸尘器,你知不知道,我老婆已经十年不碰吸尘器了。」
「虽然厨艺不怎么样,但是裕棠,你当初第一回亮相的季氏大餐也让我拉了三天三夜啊!」岑修贤跟着冷冷的说。
「去把她追回来,说你后悔了,我们的员工旅游你不能弃之不顾啊,好歹得撑过跨年酒会嘛!」另一人激动万分的鼓吹着,「你现在放弃,那么之前挨的拳头算什么?你精心料理的大餐又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