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天阳耸肩。「反正我爸在上海,天旭过年也要留守,我爸妈也离婚了,本来就没有过年团圆的样子,回去也没有意思,干脆叫我妈跟朋友出国去玩算了。我跟恬日在台北,跟林妈妈过年就好。」
「恬日呢?」他坐到刚刚的沙发上,拿起筷子,不客气地伸手抢过好友眼前的盘子,里面装的是已经变冷了的凤梨虾球。
安天阳不以为意,走到冰箱拿出似乎也是刚刚房东送来的水果,一边回答:「她当然也不回去啊。光垣,我刚刚不是说了吗?」
他睨他一眼,冷冷地纠正:「谁在跟你说那个?我是问那个小鬼跑哪去了?」
「你在说这个啊?」他只是耸肩。「她说出去看电影,晚一点才会回来。」
「跟谁?」
「男朋友吧?我猜。」
他顿一下,有点意外。「你那个妹妹什么时候有男朋友了?」
安天阳自顾自地吃著切好的香瓜,没有抬头。「好像是上个月底刚交的吧?我不太确定。」
他微微皱一下眉头,放掉了这个原本只是拿来当成引子的话题。「干嘛?最近过得不好?有气没力的样子。」
安天阳看他一眼,阳光的脸上掠过一丝少见的阴霾。「哈哈。」
「哈哈?」他皮笑肉不笑,嘲弄地问:「又吵架了?还是这次干脆被甩了?」
「算了啦,没什么了不起的。」他模糊地说。
「工作呢?」也不想追问,他拿起桌上的瓶装鸟龙茶,倒了一杯,递给好友。「最近怎么样?」
「还不就是那个样子?」
「哪个样子?随时可能被老板炒鱿鱼的样子?」
「没这么差啦。」
「我看,也差不多了。I他喝著杯子里的鸟笼茶,闲闲地挖苦好友,然后改变话题:「我初四回来。」说的,是他过年的行程计画。
「嗯。」
「……你刚刚说,你妹交了男朋友,有没有看过长什么样子?」
安天阳摇头。「那丫头神秘得很,从来没说过男朋友的事,更别说是带著他出现了。我也是前两天她说要出去,问了才知道是跟男朋友一起。」
范姜光垣乾涩地说:「都大四了,才在交男朋友,会不会太晚了一点?」
「我也不知道恬日在想什么,反正她喜欢就好。」
「这么开明?」
安天阳无奈叹气。「不然怎么办?叫她一辈子不要交男朋友吗?妹妹也是会长大的。」
他没有多作评论,只是简单地说:「记得告诉你妹,谈恋爱可以,别把男朋友带回家,我会翻脸。」
安天阳皱起眉头,似乎有些困惑。「光垣,你想太多了吧?我家小妹很懂事,不会这么做的。」
他斜睨那个蠢大哥一眼。「你干脆说你家恬日是天使算了。总之,我丑话说在前头。」
安天阳耸肩。「好啦,我会告诉她。」
他顿一下,然后开口:「还有,公司打算送我去芝加哥总公司受训。」
「哇,光垣,你又要升官?」安天阳赞叹地笑。「林妈妈说得真准!」
他的嘴角扭曲,嘲弄地说:「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天天升官?天阳,你以为我是什么?皇亲国戚吗?受训而已,回来还是继续干我的小课长。」
「可是我听说这种送回总公司去受训,是为了以后的升迁作准备。」
「那也是几年以后的事。」他下在意地说:「我上头的那几个,看来还能干好几年,这几年问,事情的变化很大。」
「什么时候去?」
「现在只是内定的消息。公司命令发布下来,要等四月,真的成行,已经是七月了吧?」
「那还好久,你现在说干嘛?」安天阳打个呵欠,然后突然睁大眼睛:「喂,你去芝加哥,要去多久?」
「半年,表现不错的话,会延长到一年。」明白好友在担心什么,他挖苦地说:「别担心,我的房租照付,不会要你吃下来的。」
安天阳松口气,嘿嘿笑。「那就好,要我一个人付这整间公寓的房租,我可吃不消。」
「我当然知道你吃不消,否则我人都在美国了,还要付这笔空房租做什么?」
「光垣,咱们这么久的兄弟,别这么计较啦,反正你赚的钱多。」
正要反唇相讥,抬起头,突然看到放在角落靠窗位置的盆栽。
圣诞节过去,树上缠绕的灯串和树顶的水晶星星,已经被恬日收了起来。
节日的奇迹消失,圣诞树变回了普通的盆栽松树,无趣地孤立在客厅一隅。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那棵松树,他觉得有点烦躁,好像哪里多了什么东西,感觉非常下舒服。「……对了,回来问问你妹,那棵蠢树她打算怎么办?」
「树?」安天阳顺著好友的目光看过去,无精打采地随口说:「大概就留在那里吧?明年还可以继续用啊。」
听到回答,他觉得不太满意,也不想多说什么,只是撇撇嘴,站起身。「算了,我先回房。」
没有注意到好友有点怪异的反应,安天阳只是点点头,抓起先前看到一半的小说,自在地在长沙发上横躺下来,继续阅读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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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范姜光垣向安恬日问起那件事的时候,已经进入四月,她正在努力准备著大学最后一次的期中考试。
「安恬日,去倒垃圾。」
抬起头,看到学长站在门口,似乎是刚刚到家的样子,穿著浅棕色的西装,手上的笔记电脑还没有放下。
她微微笑。「学长,好久不见。」
「哪里好久?你这么年轻就开始记忆退化吗?明明昨天回来还有看到你。」男人伸手抹抹脸,随口答道:「废话少说,倒垃圾。」
她听话地起身,走到阳台上拿起之前打包好的垃圾袋,出门到定点等待清洁队的到来。
刚刚跟学长说好久不见,是一种感觉。住在同一间公寓里,她跟学长天天都能见到面,但是见到面不代表有交谈的时间。感觉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范姜学长的声音了。
学长的工作原本就忙碌,这一阵子,听大哥说,因为学长要到芝加哥受训的公文正式发下,开始准备交接的工作,更是忙到几乎不见人影。
加上她和阿浩开始交往之后,在家里的时间比较少了,两个人能碰头的机会减少,这一个多月来,几乎没能好好说上一句话。
……学长,看起来很累的样子。
倒完垃圾,她回到家,看到刚刚回来的男人房门紧闭,门缝里没有透出灯光,以为他睡了,却在一个旋身,发现还穿著衬衫的范姜光垣头斜靠著沙发椅背,任凭电视机开著喧哗,人却已经沉沉睡去。
原本梳理整齐的浓密黑发有些凌乱,眼睛下方透著阴影,松懈下来的嘴角带著深刻的疲惫痕迹,看来学长是真的累到一个临界点,否则向来注重仪表的他不会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就这样昏睡过去,连她进门都没有听见。
不过,他这样也睡不久,很快就会醒来了,学长睡得很浅,不可能在开著电视的客厅里睡太久。
看看自己卧室的方向,盘算著这几天的考试科目,然后她放轻脚步,走向厨房。
将两杯热好的牛奶端出客厅,果然看见范姜光垣已经睁开眼睛,正摇著头,试图让自己清醒。
「……该死,我睡著了?」他用还没有褪去睡意的声音问。
「嗯,睡了一下,学长太累了。」她将一个马克杯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坐到另一张沙发上。「我热了牛奶,学长喝完以后,就去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