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吃点!」他招呼这两个晚辈。「我平常不弄这些的,客人都吃不到。」
尤杰吃得很高兴,在餐餐都是排骨饭、牛腩饭、鸡腿饭、鱼排饭、卤肉饭那些东西后,他是需要吃点清淡、爽口的小菜。
陆承义也吃,但他吃得较少,感觉起来情绪也比较沉重,人家是吃菜配酒,他是喝酒配菜。
「承义,挺得下去吧?」丁力行同情的问。
他露出一个简单的笑。
「习惯就好了。」尤杰替他说。
「你这么想?」丁力行笑呵呵的问。
「在洛杉矶用的是脑,工作的压力超大,即使下了班回到家,脑子也停不下来,还得继续再想一些公司的事,但是在这里,」尤杰有种「幸福」的感受。「下班就是下班,而且在一天的劳力工作之后,特别的好睡,以前我会失眠,在来到台湾后却一次都没有发生过,真是太神奇了!」
陆承义忍不住的看向他,不敢相信他是如此的豁达、随缘。
「承义,你睡得好吗?」
「普通。」
「清晨四点起来对你而言会不会太痛苦?」
「成为习惯之后就还好。」
「丁伯伯,在洛杉矶,这是承义的上床时间。」尤杰打趣的说,「美国和台湾有时差,所以他只是刚好颠倒过来而已。」
「承义,这样对身体不好!」丁力行忍不住唠叨。
「我……也不是天天都那样。」陆承义瞪了尤杰一眼。「只是偶尔和朋友……」
「生活要规律。」
「丁伯伯,丁妈妈过世很久了吗?」很确定自己该转移话题,在洛杉矶已经有爸爸管,他不希望自己在台北还有人在他身边碎碎念,更何况他也有点好奇丁家的所有状况。
「十几年了。」丁力行感慨的说。
「有这么久?」
「是啊!」他的眼中有着对美好过去的留恋和怀念。「子宫颈癌,一发现就是末期。」
「那您……」尤杰好奇的问。「没有再娶?」
「我带着四个小孩,再娶谈何容易。」
「我看这是原因之一。」陆承义俨然是被丁希男传染到她的尖酸刻薄。「一想到自己有像女王这样的继女,我看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都会再多考虑一下,都会打退堂鼓。」
「承义……」尤杰朝他使了个眼色。
陆承义却毫不在乎的干了杯里的酒,然后又很自在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丁力行的反应也绝,他非但没有怒色,反而还笑咪咪的,回忆起以前的事──
「那年我记得芷伶升国二,女王刚上国中,两个双胞胎还在读小学,除了女王,三姊弟对妈妈的死都哭得死去活来,但是女王却坚强、独立的陪着我一起办后事,像个小大人似的,人前没有掉一滴眼泪,深夜……我知道她躲在棉被里哭,那哭声令我也忍不住的抱着枕头痛哭,一个大男人带着四个小孩……」
「女王从小就这么酷?」尤杰真的是忍不住的竖起了大拇指。
陆承义不语,眼神更加的深沉难懂。
「虽芷伶是姊姊,但一向都是女王在作决定、在发号施令,而且她一直都是独立、有自己想法的女生,没有妈妈之后,她更像是在一夕之间长大,她是早熟的孩子,这个家……容不下其它女人的!」丁力行有点嘲弄的说:「任何女性只要和女王接触过……」
「我了解。」陆承义马上说。
「丁伯伯,我觉得女王很了不起!」尤杰在知道这些事之后,对丁希男的好感大增。
「她是不简单,才十几岁就要和我一起撑起一个家,连顽皮、难管的双胞胎都要她搞定。」丁力行感触良深。
「没有这个女儿,这个家也垮了。」
「你很依赖她。」陆承义不像是在问一个问题,比较像是在陈述。
「我们全家都依赖她。」丁力行喝了一大口的酒。
「她不能嫁人了,不然你们怎么办?」陆承义不是有意要挖苦,真的是和丁希男相处的时间一多,他被「污染」了。
「我想女王也没想过要嫁人。」丁力行一叹。
「啊?」错愕的是尤杰。「不会吧!」
「她说要照顾我一辈子。」
「她?随口说说的吧!」尤杰不信。
「等你再多了解她一些,你就会知道她是不是随口说说的。」丁力行也烦恼也觉得安慰。「我怕她变成老处女。」
尤杰沉默,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陆承义也没有搭腔,他是一杯接着一杯,有一阵子没有这么尽情的喝,来台湾快半个月,他觉得自己像是外劳,而今晚比较像自己。
「女王是个好女孩,她的个性是强悍、霸气了些,但是她是非分明、讲理,所以请你们多包容一些,和她再熟一些之后,你们会喜欢她的。」丁力行对自己女儿可是很有信心。
「我本来就不讨厌她。」尤杰立刻说。
陆承义没有表示意见。
「你呢?承义。」丁力行好像比较在乎他的看法和感受。「我知道你和希男处得不是很好。」
「我会活下去的。」陆承义幽默道。
「她一向以身作则,自己也很拚,每天工作超过十三、四个小时,若有什么不满,你可以跟我讲,不要和她计较。」丁力行居中调解。
「丁伯伯,没事!」
「我知道你可能不习惯台北的生活,但是你爸……」
「我知道我爸希望我怎样。」
「那么你可以『逆来顺受』了?」
「丁伯伯,我已经逆来顺受了。」陆承义自嘲的说:「我没有抢一架飞机直飞洛杉矶吧!」
尤杰大声的笑了出来。
丁力行亦笑了,但是在他的笑容里,还多了一些期待与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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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承义赶到市场时,丁希男的采买已近尾声,当她看到气喘吁吁赶来,并且应该找了些摊位的他,她只是冷冷的瞥一眼。
没有时间发呆,也没有多做解释,他立刻把她所买的东西往小货车上搬,明明感受到她森然的目光,但是他偏不回应。
「你迟到了两个多小时!」她开口指责。
「我睡过头了。」他随口答。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睡过头!」她动了动鼻子,然后一脸精明的问:「你喝酒了?」
「一点点。」
「只是一点点?」
「难道我要跟妳报告说几瓶或是几杯吗?」他一边搬东西一边不爽道:「妳真当我是犯人还是什么窝囊的老公啊?」
「窝囊的老公?」她扬声。
「我想怎么喝是我的事。」
「你耽误了工作!」
「那判我死刑好了!」他没有把丁力行或是尤杰捉进来。「女王要不要派人把我拖出去斩了?顶多妳扣我薪水,不然妳把我开除好了。有这么大不了吗?需要这么小题大作?」
本来丁希男是不想小题大作,如果他向说她声对不起或是道个歉,这件事也就过去了,可是他的态度令她火冒三丈,令她下不了台。
「住手!你不用搬了。」她把双手手臂撑开,站在一堆货物的面前。
「什么意思?」
「你被开除了。」她冷冷的说。
「妳──」
「你自己说的啊!」她的表情很跋扈。「既然不能把你拖出去斩了,扣薪水又不能消我心头的怒气,所以我决定要开除你,陆承义,你被炒鱿鱼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弄巧成拙,他是很想脱离眼前这种做廉价劳工的日子,但是如果他真的丢了工作,洛杉矶那边他要怎么交代?万一他老爸不让他回去或是取消了他的继承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