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亮。」放下医书,惜织淡淡回她。
「太子妃送的,好大的手笔是不?大婚时,她给我们每人十两银产红包,现在又给我珍珠链子,下回不晓得要赏我什么?」
「她要妳过去做什么?」惜织问。
「没事,她关心公主,问问有没有照三餐进食,睡得安稳否,这两天在忙些什么,为什么不过去看看她?她一个人挺闷的,要是能有公主陪着说说话,可好了……我告诉她呀,最近公主忙着调脂粉,要调一种既能保护皮肤,又能让人看起来水水嫩嫩的粉,等调好后,一定给太子妃送过去,好让殿下一看到王子妃,就迷上……」话到这里,她忙捣住口,连打自己好几下。「要命,我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没关系。」惜织把视线重新挪回书上,苦涩含进口里。
「公主,殿下很久没上这儿来。」
「新婚燕尔,自然。」她说得轻描淡写,胸口却压上千斤石担。
「对嘛对嘛,公主能这么想就好了,看开点,自己快乐别人也开心。对啦,公主,知不知道咱们龙啸宫里出了贼?」她特意找话题,想引惜织多说话。
「哦。」她漠不关心。
「太子妃的紫晶环不见了,那可不是普通物品,听说是从国外进贡,很希罕的呢,我问太子妃那东西长得什么样儿,她笑笑说没什么,和一般玉镯没两样,只不过石材是紫色水晶,上面还雕了几朵小花儿,东西掉了她一点都不在意,还要我别到处嚷嚷,免得别人误会,以为她怀疑谁,妳说太子妃是不是很大量?」
「紫晶环?」诧异,惜织放下书,走到首饰箱前,从里面拿出手环,端详。
是这个吗?那是湘屏送给她的见面礼,怎么说成遗失?
「紫晶环怎会在这里?公主,一定是有人想栽赃妳,快快快,咱们拿去还给太子妃,向她证明我们无辜。」
锦绣吓呆,拉起惜织就要往外走,急匆匆地,撞上刚进门的人。
「殿、殿下,殿下千岁。」看清楚来人,锦绣慌地蹲身请安。
「发生什么事?」浓眉高立,看着惜织瘦削脸颊,他不满。
「太子妃丢了紫晶环,紫晶环却出现在公主首饰盒里,我们……」
「下去!」龙帧斥喝一声,锦绣匆忙离开房间。
他看她,久久不发一语;她回看他,心中念头无数。
她想问他,对于她的出走还生气否?想问他,新婚是否快意?想问他,是不是寻到新恋情?更想问他,两张情网会不会迫得他不能呼吸?
想问的话很多,但他的怀疑表情堵住她所有问话。
叹口气,他走近。「如果妳喜欢任何首饰,告诉我……」
「别往下说!更别用一只手镯污辱我,我不会为了区区镯子出卖自己!」她嚷嚷。
推开他的手,她退后两步,有气,气自己爱他那么多,他却一点都不了解她。
「妳的意思是湘屏说谎?」
「没有指控任何人,我是在说明立场,我不去偷不属于我的东西、我的人。」如果他摆明姿态:心有归属,她愿意立刻离开。
「它为什么在这边?」
人证物证,连锦绣都怀疑她,她能要求谁的信任?
「那是太子妃的『赏赐』。她赏赐了龙啸宫里上上下下的人,我总不能例外吧!」她强调赏赐二字,讽刺意味浓厚,她挑衅他的权威。
「妳是什么态度?」
他嫌弃她的态度?没错,她是态度不好,谁教她有那么多、那么多的矛盾,谁教她想走不能走,不想嫉妒偏又嫉妒到不行?
太监们说,太子妃温良贤淑,殿下宠爱太子妃异常;宫女们说,殿下夜夜拥抱温柔,羡煞多少蝴蝶鸳鸯。
她不断告诉自己,三妻四妾本就是法理容许男人做的事情,她抱住他的话不放,逼自己相信,没关系的,她要的只是他的心,他来不来看自己没关系,只要他的心在,她的情长相随。
没想到,再出现,他对她只有怀疑和不信任。
她背过身,深吸气,冷冷说:「我的态度不好吗?真抱歉,也许我该请个嬷嬷教导我礼仪。」
「妳在针对湘屏?为什么,妳们处得不好吗?」
他从湘屏那边听到的全是对惜织的夸赞,她喜欢惜织、崇拜惜织,要是能够,她但愿能和惜织结拜成好姊妹。
不好?不,是好得过分吧?
第一次见面,为她不想喝银耳汤,湘屏把宫女叫来骂上一顿,宫女不服,顶嘴说太子妃喝过几次都赞不绝口,怎么惜织公主喝就有问题,从此,送进惜织房里的茶水,只有清水,不见茶叶。
第二次两人闲逛花园,她问惜织爱什么花,她说偏爱梅菊,湘屏一道命令要人拔除鲜花种上梅菊,惹得园工对她极度不满,送进她房里的时花,只剩下两竿修竹。
这种事发生频率太多,多到惜织变成惊弓鸟,面对湘屏的问话,再不敢轻易回答。所有人都说太子妃对惜织公主真好,更批评惜织态度高傲,一时间她的敌人多到数不胜数。
「说话,她欺负妳了吗?她用身分压迫妳了吗?」他急问。
「没有没有,她对我太好,好到我快窒息,可不可以请她别再对我那么好?」
「所以……妳是嫉妒?」龙帧推测。
「是吗?或许吧!」她随口敷衍,不想再讨论太子妃的事。
「别嫉妒她,这场婚姻当中她最无辜,我希望妳能多配合湘屏,她一直努力在帮妳。」
帮她?连他都说湘屏好话,所以归根究底问题在她、错误在她,她该为所有的事情负责任。倒来清水,水中倒映的是她疲惫容颜,她什么事都没做,却觉得打了一场大战,疲累。
「走吧,我陪妳把东西送回去还给湘屏。」他拉起她的手。
到头来,他还是认定她偷走湘屏的东西?心凉。
「我不去,她想要回她的赏赐,叫她自己来拿,这东西我一点都不在乎。」
「妳一定要这么倔强?家和万事兴妳不懂吗?」他们往来一句句,声调越说越急。
「我吵了、闹了?不,我什么都没做,请别把他人的帐赖到我头上!她无辜可怜,你去安慰她,别要拉着我,我有我的自尊。」
背过身,他的出现让她多快乐呀,她想解释那夜,想告诉他,她的离去有一大部分是为着爱他,但……他是来吵架的。
「妳把妳的自尊看得比什么都重?」
「不应该吗?没有自由、没有快乐,我只剩下自尊,难不成我连自尊都要受限?」
「难怪下人说妳孤僻,湘屏要带妳去见皇太后,妳不肯;她要邀妳同皇后赏花,妳不愿意:她想尽办法把妳拉进人群,妳却一心一意孤立自己,为什么?这样显得清高?
就说这个手环,如果有误会解释开来不就得了?都是家人,妳偏要扯上自尊、自由,为什么妳让自己变得那么难以相处?妳在挑战谁?湘屏吗?她什么地方让妳不满意?还是她刺伤了妳无聊的自尊心?」
架越吵越凶,声音传到窗外,下人们纷纷走近。
家人?是啊,她忘了最重要一点,湘屏是他的家人啊!而自己呢?是「家人」之外是不?
「我的自尊在你眼里仅是无聊?」语带萧索,惜织背过他。够了,不要吵、不要闹,别犯她,让她一人静静。
突地,门猛然被推开,湘屏从外面跑进来,她的动作让惜织错愕,她居然抱住自己,力气大得令人咋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