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颂廷反倒笑了笑,搂住她身子。“别急。我随口讲讲,无心的。别管他了,和我在一起,请你的心思想想我们的事情吧。”
何舫陷在结实的胸膛中,任他拥抱。“想什么?”
谷颂廷抬起她的下巴,微笑。低喃的声音像酌醇的甜酒:“我想吻你。”
他说着,嘴唇也贴近了她。
他的吻,是她的梦,是她一生最大的期待。
何舫闭上了眼,却在相触之际忽然推开他!谷颂廷冷不防地,倒退了好几步。
他眨眼,沉默地看她。
“对不起——”她扶着头,迷乱的模样,又像厘清楚了什么,歉然地望着谷颂廷。“对不起。我不能,我不能……”
他的微笑,变成了苦笑。垂下眼摇摇头。
“我知道。”他说,眼里透着了然,有点无奈但不意外。“你也许没有发现,你说你一直暗恋着我忘不了我,可是你从来不曾喊过我的名字,学长学长地叫,反而喊西宫时自然又顺口;而且我们在一起,话题总是脱不了他。我早已有所察觉了。”
“学长……”
“看吧。”他笑,随之正色。道:“你喜欢的是高中时代的我,不是现在这个谷颂廷。刚刚推开我的一瞬间想必是你想清楚了,何舫,现在萦绕你芳心的人,是谁?”
是谁?
这个问题,她找到了答案。
“我要的女人绝对必须全心全意地爱我,显然你不能。也许,你该去找那个比我更重要的人。”谷颂廷走上前,轻轻地推了她一把。
何舫看了他一眼,专在地。这一眼是对他完全的告别,告别她自我陶醉的爱情梦,她彻底清醒了,转身离开了谷颂廷。
十年单恋,付诸实现的同时也划上了句点。
“这下扯平了。”谷颂廷看她的背影,喃喃自语。
? ? ?
她推开谷颂廷,因为那一瞬间浮上脑海的影像——是西宫冀的脸。
若是拥抱,她喜欢西宫冀的。
若是亲吻,她喜欢西宫冀的。
她找他,因为想念他。她喜欢他,早就已经爱上他了!偏偏三心二意又迟钝,失去了他才看清自己的真心,现在想通又有何用,太迟了。
她要到哪里去找他?
傻瓜,傻瓜!何舫对自己的愚蠢懊悔,想到两人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她捂住脸,还是挡不住滑下的泪,终于不支地在街头蹲下任情绪崩泄。
西宫……
有人靠近,摇她肩膀。“小姐,你没事吧?”
何舫仰首,因为这熟悉的嗓音,她迅速望向对方。“西——”
声音倏地停住。站在眼前是完全不同的人——一样的修长,但不是T恤牛仔裤,而是深色的三件式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鼻梁上架着细框的金边眼镜,优雅利落的贵气像是年轻有成的企业人士。如果不是那张脸,那平直的浓眉深邃的眼,她会怀疑自己认错了人。
但真的是西宫冀,是他!
“何舫?!”他也很意外,拉起她。“怎会是你,怎么了?”
她揉擦双眼。
“你在哭?”西宫冀发现她的红眼和泪痕。
“没有,是……灰尘吹进了眼睛。”她否认,牢牢盯着他,生怕他又会像泡沫一样忽然消失。
“噢。”他放开她,也移开了目光,十分刻意。
“西宫,我……”何舫想说出心里的话。
“也对,你现在应该非常地快乐,怎么可能蹲在路边流泪。”他的语气像怪自己多管闲事。
不是这样的,她不快乐,一点也不快乐。
她眼看着他疏离的神情,心情顿时像被兜了冷水,冻结成冰,流不到出口。
“你呢?又怎么会在这?”而且这个模样。她问。
西宫冀的视线调回,看她一眼。“因为你挡到我的路。”
他的路?何舫望向街道另侧,是着名的“朝阳财团”本部大楼。“你……”,“Jim”停在路旁的白色朋驰由司机开门,走出一位棕发女郎,美艳的身段裹在合身的昂贵套装下,她瞄一下何舫,用轻扬的语言柔声问他。
他说了几句流利的法语回答,女郎点了点头。西宫冀回过身,面对何舫。
“是法国合作公司的主管,过来做考察。”
何舫显然不懂。
“‘朝阳’是我父亲的公司,这才是我本来的样子。”他解释。
西宫冀的一切突然变得无比陌生。他竟是大财团的少东,怎么会?她没法将这身份和他联想在一起,他一直都很“平民化”呀!
“这是你失踪的原因?”
“我总得回来。”
“那你的摄影……”
“只是兴趣。”
他掩起自己眼里的落寞,对何舫的欲言又止并未牵挂于心。他早就承认输了,得不到的爱情除了祝福又能如何。
“我得走了,你自个儿保重。”
“西宫!”她想说话,但一开口那热烈的心情却又再度结冰,梗在喉咙,化成了无声。
他回头,极为珍惜地瞅她一眼,然后垂下眼睫,只在转身之际留下一句:
“祝你幸福,我说真的。”
他步入大楼,独留何舫一人站在街道中央。
她想告诉他实话,可是却说不出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不同的族群有不同的世界,站在“朝阳财团”三十二层的豪华大楼下,她的身影渺小得像一粒沙。
她和西宫冀,从此错开更遥远的距离。
? ? ?
西宫冀一进办公室,就看到沙发上的不速之客。
“阿苓。”
西宫苓起身,打量他一眼。“我刚从爸爸那儿过来。”
他点头,走过她身边,轻描淡写地问:“累吗?”
她不让他岔开。“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过陪妈妈出国度假一个月,回来你就转性变孝子了。”
“这不是很好?”
“你受了什么刺激?”
“没有,只是看开了,想让大家开心。爸爸放心,妈妈不操心,你也不用当夹心了。”
“你真这么想,当初就不会闹革命。”
“所以我说看开了,人不能太自私,该我扛的责任就我的。”
西宫苓靠近他。“哥,你有苦衷?”
西宫冀看她,忍不住笑。“我真是失败,恶劣到连亲生妹妹也不相信我会回来做我分内该做的事。你别想得太复杂了,阿苓。”
“爸爸告诉我,你是因为替人争取一纸合约,只好履行对他的承诺。”
他默然,转身望向玻璃窗外。
“为什么?”
“你别管。”
“何舫呢?她知不知道,她怎么办?”
“我……被她甩了。”
“甩了?怎么可能!”上回明明见他们打得火热,那甜蜜的样子,她满心以为哥哥找到爱的归宿,他也说要牢牢把握住的。而何舫,难道不明白他的感情?
“是真的。我一败涂地,壮烈牺牲了。”
西宫苓瞪着眼前的败兵。“所以你就自暴自弃。”
“你怎样说都行。”
“哥哥——”
“够了,”西宫冀扬手,阻断她。“你就随我吧,履行承诺也好,自暴自弃也行。这间办公室我迟早得回来,现在只不过将时间挪前,大家皆大欢喜,你应该高兴。”
西宫苓一点也不,她觉得他现在这样反而更昧于现实。
“你用工作麻醉自己,是不会得到快乐的。”
西宫冀没有答话,兀自站在落地窗前,听妹妹离去的巩音。
他不会快乐,永远都不会了。
他就这样静声俯瞰窗下车水马龙、行人来去的街头,那红砖道上早已没有相思的伊人。直到总裁室传召,西宫冀才收回心神,去见父亲。
“我真想不透,你为什么不肯把才能好好放在这。”西宫阳坐在真皮办公椅上,握着钢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