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最近她老是觉得……外面的传闻也许是真的。
愈来愈多的时间，她看见白皓人注视着玻璃中反射的自己的脸孔，而且很多时候没有发现她的接近，沉醉在自己的世界里。
白皓人……说不定真的有自恋的倾向。
但是，尽管如此告诉自己，面对他的时候，她依然对他着迷不已。
奇怪，这究竟是为了什么？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天碁」是天月集团在十年前成立的大型连锁卖场，前几年白天月为了试探儿子的实力，故意放手把「天碁」交给他。
没有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白皓人加入「天碁」的经营团队后，便把「天碁」的据点拓展到海峡两岸，更已成为国际化的连锁卖场为目标，发展为现在进行式。
有很长一段时间，他当起空中飞人，奔走各地 可能设置卖场的据点，以及寻求可能合作的企业和厂商，花了几年时间，终于交出一张不错的成绩单。
也因此，这半年来他才能大部分时间都待在台湾，待在「天碁」的其中一家卖场。
远远地，就认出那纤瘦直挺的身影。不管是黑灰的服装，背后那条及腰的发辫，还是那看起来厚重的眼镜，看了那么多年了，从来不曾变过。只是，不同的是过去一直都是透过卖场监视器的屏幕搜寻她的身影……
他抚摸下巴。虽然留了落腮胡，他也不再是二十岁的年纪，但是面对她，他的心情一下子便回到……
白皓人微微瞇起了眼，很快的挥开心里一抹揪疼的心情。
和她面对面，这是否是一个好主意？
纵然明白钱水意的好意，但是他却顾忌她的心情，依然不敢靠近。
尹红菱……是否会认出他来？……或者说，认出这张脸来？
红菱……她为了道人而堆积的悲伤，可曾有稍减？
曾经那张哭出血泪的脸容，是否还会为了活生生的这张脸皮出现在面前而继续痛泣？
为什么听了钱水意的话，他也不曾阻止金仙子为尹红菱寻找对象，尽管那总是令他的心隐隐作痛，他依然抱持祝福的心情默默守在角落，他为的也不过就是再度看见那张笑容……
那张，在道人的怀里灿烂而温柔的笑容。
他……还是不应该出现在她面前的吧？
站在卖场的角落，白皓人最后还是选择转身而走。
尹红菱忽然抬起了头，四处搜寻……
她想找什么呢？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忽然之间有一股怀念的感觉，彷佛一道熟悉的视线穿透了她……是道人吗？
果然，他一定还在她的身边的，那是他所给予的承诺……
别哭，我永远在妳身边。
那是，道人的葬礼结束后的那个夜晚，她梦见了他的灵魂，他所给予的承诺。
她还记得那犹如真实般的吻，这一辈子永远也不会忘记。
第二章
想不到他依然选择回避！钱水意大叹了口气。
「你打算就这样一辈子躲在角落守护她吗？」
「只要是为她好。」低沉的声音带着轻快的笑意，彷佛不以为意的口气，他的内心外人很难看穿。
钱水意表情一沉，双手抱起胸膛。
「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她成为别人的？」是故意刺激他。这得怪他在他这死党面前还装模作样。这么多年来，他自以为他的心事掩藏得很好吗？
「如果她能放掉过去，她快乐……未尝不可。」话是这么说。他却瞇起了眼，眼神中匆匆掠过教嫉妒啃噬的痕迹。白皓人很快的从沙发起身，走入吧台，从冰箱里拿出几个水果。
这里是黑家的建筑公司盖的房子。独门独户的三楼别墅，一百多坪的建筑，一共盖了五十多栋，形成一个小型的社区。
在最角落看得到夕阳的这一面，黑家自己保留了一户，钥匙则在白皓人身上。
钱水意放眼环视二楼这间客厅。墙上挂满了一对双胞胎的照片，二十年岁月的点滴几乎全在这儿了。不只是照片而已，这房子里二楼以上到处看得到黑道人的遗物。三楼的房间更是黑道人在世时使用的卧室重现。
尹红菱以为黑家和白家烧掉了黑道人活过的痕迹。事实上，全部都在这儿了，全部被白皓人收藏起来放在这儿。
放不掉过去的，何只是尹红菱而已。
「但是我们都尝试过，已经很清楚明白她放不掉。现在的她，表面上没什么，事实上内心里已经没有了喜怒哀乐。」钱水意移往吧前面的高脚椅来坐，看着他利落的切着水果，准备调果汁的动作－－
他忍不住的猛皱眉头，伸手抚摸喉咙的不适感。这是喝过白皓人的「特调果汁」的每一只白老鼠的普遍反应。他总觉得很难懂这个人的兴趣。到底调出一杯兼具幻丽色彩和营养价值，但是却很难下咽的果汁，其乐趣何在呢？
老实说，有的时候他忍不住以小人之心暗暗忖度，这家伙该不会以虐待人为乐？
他的目光往下瞄。平台上已经摆出各种水果、浓缩果汁和各式调味，器具方面有量杯、果汁机、搅棒，还有－－两只高脚杯。看得他忍不住头皮发麻，极有想逃窜的冲动。
「呃，我说……」
白皓人忽然抬起了头，一把锋利的水果刀拿在手上。
「好不容易才过了这么多年，如果现在又勾回她的记忆，到时候谁能擦干她的眼泪？」他从来不否认心里确实对她有一股疼惜，一股呵护欲望。他想，只要见了她，那是任谁都会有的。
钱水意望着他，心里很想先告诉他，他一点都不渴，不用特别准备一杯给他。他是极度抗拒这杯滋味似「毒药」的果汁，但是每回一对上那双眼睛，那彷佛满载了尹红菱的悲伤和疼痛又无奈的眼神，他便老是有一种如果不愿意和他「同舟共济」，便很不够义气似的内疚感－－
唉！
深深叹了口气，最想老实告诉他的话又吞了回去。甩掉头皮发麻的感觉，暂时不去想，还是先说服他为重。
「我深信即使是一段刻骨铭心的感情也会经由岁月冲淡。」天晓得他在说些什么，这种话连他心里都抱持怀疑。「在红菱的周围每一个人都担心她再度落泪，老是在她的面前遮遮掩掩、避重就轻，担心一句话牵扯到黑道人而惹她伤心，但是结果反而更让她走不出过去。因为怜悯她而宽宏她，默许她的时间继续停留在哀悼黑道人的悲伤里，我现在认为这么做反而是过度宠溺，迟早有一天她会被我们害死。」
白皓人瞇起了一双相当不悦的眼神凝视他。
「……你现在说的，全部是真心话吗？」改天也许他会提醒他，要说服一个人，不见得一定得使用强硬和夸张的说词，有时柔软的态度和舒缓的口气反而能获得认同。
钱水意面上略有尴尬。的确因为一次成功的经验，让他有点得意忘形了。他忘了白皓人不是金仙子，这家伙精明如练就一双透视眼，几乎他脑袋里能够抖落出来的主意都很难瞒得过他。尤其，这么多年了，白皓人虽然不曾与尹红菱相处过，但是可想而知，他的金仙子那本尹红菱日志，一定是对尹红菱的性情还有生活点滴巨细靡遗详加描述。他的直率又认真的仙子就是这一点可爱。
「我承认红菱不是一个脆弱没有个性的女孩，不管我们如何想宠她，她总是有自己的想法和做法，不过我说的话也有一半是真的。皓人，我会这么说也是为你着想。」
「我明白。再说吧。」白皓人低下头继续切水果。
钱水意瞅着那些水果，想起成形后的红黄液体，那颜色和交错参杂的层次感的确如夕阳般美艳迷人，但是它的滋味绝对是会令人落泪到想去洗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