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滑出他的掌握,端起酒杯,送入自己嘴中,再勾住他的脖子,让他的唇衔接她口中的酒,乘机将风味绝美不输美酒的舌头一起送给他。
丁香小舌充满活力地在他嘴中蠕动,这久违了的滋味、熟悉的甜美,直令耶律熙恍惚了起来。
两人在榭台中的姿态,被桥上的其他人看得分明,她们看见背对着众人的耶律熙,托着天羽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脑,看起来就像他在向天羽索吻一样。
天羽瞥见她那些神色黯然的姐姐们,眼中闪着胜利的光芒。
渐渐的,耶律熙发现自己刻意的防备全是枉然,天羽有着与生俱来,令人销魂的本事。她直捣人心深处的吻,足以令每个正常的男人疯狂;更何况,除了她无可匹敌的美,她还有一张触动他记忆的轮廓,那才是最致命的一点。
他不是没有想过要用她来代替玄玉履行他们相守一辈子的誓言,但每当他这样想时,脑海中就会有另一道声音出来驳斥他——
企图用一张相似的轮廓来欺骗自己,不啻是对心爱之人最大的亵渎!
这个声音现在又跳出来义正辞严地指责他了,于是他轻轻推开天羽。
目光狂乱,脸孔因极度的兴奋而涨红的天羽,急切地组织言语,大胆地向耶律熙表白:
“太子,我从小就一直梦想能到北方去,在您来到之前,我已经在我的脑海中编织过几百遍这样的梦想,我坚信有一天,会有那样一个人,优雅却气势十足地来到我面前,与我一起将梦想实现。然后,太子,您来了,您也是怀抱着寻找梦中人的热切希望来到南国,这是否意味着在千百年前,我们就是一对互相厮守的恋人呢?我们约定千百年后的今日来这里相会,所以我对您有一种强烈的熟悉感,就像刚刚那个吻一样,明明是我的初吻,我却一点儿也不感到陌生。太子!”她激动地抓起他的手,覆于自己胸前,“您是否感受得到我悸动的心?”
耶律熙伤感地看着天羽,思绪再度被她的言语掀翻搅混。居然连告白的语气及内容都与玄玉雷同,这样强烈的刺激,动摇着他脆弱的意志,混乱他的视觉,他像以前在东宫那样,万般怜惜地捧起她的脸,就在同样深情的告白几乎脱口而出时,池边忽起的骚动声骤地阻断这场不该的美梦;他梦呓般的神色一凛,丢下天羽,往喧闹处望去。
“天玉,快点!这边还有!”
桥上的人大声叫着、着急地命今着,桥下的天玉辛苦地在水中来回游动,帮她们捡东西。
“那边!快飘走了,天玉,快啊!”
她在水中忙得团团转,“怎么你们掉这么多东西啊!”
“没办法,春天风大嘛!”
一面说着,一面又有人趁天玉不注意时把刚刚才被捡回来的披帛往水中抛,还无辜地大叫:
“哎呀!我真是不小心,又飞走了!”
耶律熙看着这一幕,不禁胸口发紧,口气异常严厉地道:
“南国确实有令人迷醉的春光,遗憾的是,春光背后,净是一些龌龊的光景,这实在很不相称!”这是他所能想到最客气的言语了。
天羽在他背后,忽然强烈感觉到某种决心正在他心中酝酿,她不禁望向那个在水中极其狼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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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玉努力把最后一条披帛交还给她的主人,转身巡视池面,欣喜地发现池中再也没有需要她捡的东西了。
众人因为觉察到耶律熙严厉的目光而紧张得缩肩、低眉、垂眼,仿佛作贼被当场捉到一样。
“天玉,那边还有一样东西。”耶律熙撑着栏杆,温和地道。
天玉照例发挥她热心助人的精神,拨水往那东西游去。
那是个精美的锦囊,拿起来颇有沉重感。
她游向桥边,高举锦囊向姐姐们微笑地问:
“请问这是哪一位姐姐的呢?”
桥上的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将目光投向榭台。
“是我的!”耶律熙朗声朝她道。
“喔,好。”她游向榭台,打算物归原主,就在抵达榭台下时,忽然灵光一闪,贼贼地道:“这可以还你,不过……你得先把鞋子还我!”以为抓到他的痛处,天玉好整以暇地等着他无可奈何地以物易物。
然而,他神秘地笑了。
“送你吧!”他以桥上每个人都可以听清楚的声音道:“那是我在动身来南国之前,我的母后交给我的,说是要给我选定的太子妃当信物,里头是一块上等的和阗玉坠,她希望我选的妃子有如玉一般高洁的品行,以及一颗朴实善良的心。”
此语一出,桥上的人不约而同地发出失望的呻吟。耶律太子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
身后的天羽因为过度激动碰翻了酒杯,她拒绝接受这个事实,拥有国色天香美貌的她,怎么可能会输给像狗一样的天玉呢?
水中,天玉还不明就里,有些不甘心地咕哝道:
“那……既然是这么重要的东西,就……就还给你吧!”
“哈哈哈!”耶律熙仰头大笑,笑得十分畅快,“既然是你捡到,那就是你的 ……哈哈……”随即又暗示性十足地道:“天玉,你游来游去也累了吧?上来!我们俩好好喝一杯庆祝。”说完,神色愉快地走出榭台。
一旁的天羽激动得向前扶住栏杆,命令地对在水里的天玉大吼:
“给我!那东西你不配拥有!”
“可……那……那是耶律太子的东西耶!”
“我叫你给我你就给我!”天羽几乎失控地尖声喊着。
“七公主……”耶律熙头也不回地道:“强求而来的东西是不会让你感到快乐的。”
天羽已经成功地自天玉手中拿到锦囊,兴奋得把它靠在胸前,就像获得一个意义重大的许诺一样。
“不……只要我喜欢,我就会快乐……别人的感觉一点也不重要,一点……也不重要……”她对着耶律熙的背影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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筵席上,耶律熙一改不冷不热的态度,坐在天玉身边,对她表现出不寻常的殷勤,他甚至为她被上自己的大衣,为她添酒夹菜。
这样的举动意味着什么,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有天羽,企图心不减,反而显示出“不到黄河心不死”的执拗。
其余的人已经开始见风转舵,改变以往的态度,纷纷对天玉示好,只有天羽,始终是那种蔑视的眼神。
天玉专注扒饭的眼斜掠过碗沿,射向耶律熙,“你干嘛一直靠过来?这样很挤耶!”因为嘴里嚼着饭,又被碗给包住,她的声音听来闷闷的,带着一种奇异的嗡嗡声响。
耶律熙把一块刚烤好的鱼塞进碗缝给她,他注意到她吃饭时总是狼吞虎咽,生怕吃不饱的样子,这很可能是因为那一段凄惨的乞丐生活。“慢慢吃,没人跟你抢。”他又替她倒了一杯酒,“你先停下来喝杯酒暖暖身子,免得着凉。”咦?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心了?她几乎也被碗盖住的眉毛微微皱起。
“我告诉你,你的锦囊我已经给天羽了,你可别再追着我要喔!”
“我知道。”他又替她夹了一块肉,趁她把碗放下时送入她嘴中,“吃慢一点。”他的目光低柔地俯视她,就喜欢看她心满意足的表情。“锦囊在谁那儿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决定,我已经决定好了。”
“喔。”天玉随便应着,根本听不出他话里藏着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