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场吓得花容失色,未等拓跋昊龙颜大怒,自己便先下阶,惊慌失措地跪在地上不住磕头。
“奴婢该死,求皇上恕罪,求……皇上?”
拓跋昊随即下阶,一言不发地抬起她红肿的左手,表情凝重地检视着,想像中的的暴风雨非但没有发生,令人大感诧异的温和话语反而自他嘴边吐出。
“你痛吗?”
“奴婢不痛。”今天拓跋昊的行为举止简直反常到了极点,尤其是现在这种充满呵护的眼神最是令人费解,往日那个狠辣残酷,动不动就大发脾气的拓跋昊到底跑哪儿去了呢?
他俯身,又轻又柔地吻着她左手上的红肿,这又是一个令人完全意想不到的举动。
接着,他的指尖触及多罗冰岚濡湿的双腿,表情不甚愉悦。
“这儿呢?烫着了吗?”
她轻轻地摇了摇头,感觉今天的拓跋昊特别的陌生,却也特别的平易近人。
是什么样的心情让拓跋昊今天所有的举动完全改变?原本粗暴、狂傲、整天阴晴不定的他像脱胎换骨似的,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那宛如无底深渊,总是被阴寒笼罩的双眼,现在则眨着温暖的光芒。
多罗冰岚不敢奢想拓跋昊的改变是因为喜欢上她,她宁可认为这不过是一次出人意表的行为,过了今天……不,或许是下一瞬,毫无预警的暴风雨又会在这双深渊似的黑瞳中形成。
由于实在无法猜测他的心思,多罗冰岚干脆也就不猜测了,任由他带着自己重新坐回虎皮椅上,任由他再度将自己置于他的膝盖上,也任由他将一盘又一盘精致的食物送入自己嘴中。
宫女鱼贯地离开,留下她与拓跋昊。
拓跋昊对她的顺从感到十分满意,顺抚着她编成好几股的辫子,低凝的视线迸射着罕见的温柔,嘴角眉目之间都噙着一抹微笑。
拓跋昊本就英俊,这么一笑,更是加倍的迷人。
他温热的唇品尝着她柔软的耳骨,声音低沉而浑厚。“以后,就住到骊院去吧,书房那儿不用再去了。”
骊院?那是皇帝妃子才能居住的地方,她只是一个小小的宫女,怎能住进那种地方呢?拓跋昊这样安排是有意封她为妃,还是有其他的意思呢?满腹的疑云来不及问出口,寝宫外便传来侍卫告知众位大臣已在书房等候的消息。
拓跋昊整整衣冠,在离去前给她一个有力却不至于让她窒息的舒适拥抱。
“到骊院梳洗好等我。”
目送着拓跋昊刚强的背影远离,多罗冰岚觉得自己的命运正陷入前所未有的迷雾中。
命运是可笑且荒唐的,至少在多罗冰岚身上是如此。
骊院的一草一木都经过特别的设计,配合四季时令开放的花朵,整年鲜艳地准备迎接新的主人。
一株冬梅穿墙而出,坚持在墙外独自绽放,她走到那株梅花前,凝视着出了神。拓跋昊把她安排至此,实在诡异至极。
不论是服侍她的宫女人数,或是服饰等级,都按着一个宫妃的标准,但诰封的圣旨却迟迟没有到来,这着实令她心虚难安。
类似这样的宫院总共有四座,拓跋昊即位以来,一直没有立妃,唯一的一个便是她,然而她却在新婚之后戏剧性地被贬到飞龙院当养马奴。此后,发动对辽战争,这期间他或有新宠,却一直没有谁受到封赏,大夏后宫也就一直这么空着。
现在赏给她骊院,按道理,这形同受封为妃,但圣旨到了晚上依旧没有到来,现在月亮已爬至中天,今天想要接到圣旨已经是不可能了,她在骊院左右徘徊,终于按捺不住地走到院外的小花园,不知不觉站了许久。
一双大掌突地自黑暗中伸出,将她压入一个广阔的胸膛,拓跋昊的唇随即压了下来,迫不及待地探入她口中,品尝诱人的芳香。
“皇上……”直探深处的舌尖巧妙地撩拨她内心深处的火焰,迷人的男性气息,火烫炙人的热吻,让多罗冰岚更加迷惘。
“在这里想些什么?”轻柔却强势的吻沿着她白皙纤细的脖颈下滑。她踮起脚尖,拓跋昊高贵的黑貂大衣里透出的温暖吸引她向他的胸膛贴近,她的小手绕过背后攀住他宽广的肩膀,以略带喘息的语气问道:“皇上,皇上安排我住进这儿……”
话未说完,立即又被他的唇霸道地堵住。“不许问,朕自有安排。”今天在书房好不容易以强悍的态度驳回群臣联名请求立野利元荣之女为皇后的奏折,现在的他只想好好在这个柔弱无骨的身躯里恣意放纵,别的什么也不想。
转眼十多天过去,多罗冰岚等不到受封的圣旨到来,拓跋昊却在每天晚上驾临骊院宠幸她。感觉上,他对她的依恋似乎在与日俱增,但那只是感觉上,于言语方面,他始终拉不下帝王的颜面,骄傲得很。
这天,她坐在骊院的滴水檐下,望着天空飘下的细雪,感觉十分茫然,她不知道这样坐在阶上望眼欲穿地等待拓跋昊的出现,是否意味着自己已然陷得极深。
她曾经很喜欢很喜欢拓跋昊,那个在湖畔夺走她初吻的少年,最初被废到飞龙院养马时,她还很小心翼翼地为他保留这份感情,希望有朝一日,他能摒除对自己姓氏的厌恶,将她接回宫。
但是,五年过去了,曾经炽热的感情在岁岁年年中逐渐消逝,直到飞龙院初见,他完全陌生的眼光使她彻底死心,她知道拓跋昊这辈子再也不会接受她了,包括现在的宠幸,应该也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吧!如果自己当真以为这其中有某些感情的存在,那她无疑是在重蹈新平的覆辙。
新平死了,曾经独宠于她的拓跋昊却一点也不在意,如果自己死了,拓跋昊也会无功于衰吧?
她希望自己像一具无情无欲的木偶,任由拓跋昊摆布,一旦他厌倦了,想丢弃了,自己也不会感到任何的伤痛。
向一个命中注定要拥有三宫六院的皇帝要求永恒不变的爱情是一件极端危险的事,不幸的是,她觉得自己似乎正在缓缓踏入这个境地。
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唤回她失神的心智,她茫然的眼神逐渐凝聚,望向一张久违的熟悉脸孔。
“仁翔哥哥。”惊喜的发出声音的同时。人也已经跑到他的眼前。
“冰岚……”多罗仁翔相当激动,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向拓跋昊请求,希望能来见她一面,没想到拓跋昊一口便应允,还特别准许他有空便可以来探望。
两人坐在滴水檐下谈了起来。
“冰岚,你……过得好吗?”
多罗冰岚淡淡一笑,“比待在飞龙院养马要好得多。”只是心境上却不如在飞龙院时来得恬静。
多罗仁翔看起来虽然粗犷威猛,但其实心细如发,他看得出多罗冰岚眉目间藏着一股淡淡的忧愁,想来也是为了皇上迟迟示封之事烦恼,他今天之所以会来,主要就是为了这件事。
“冰岚,我也不跟你兜圈子,我是想来问你;皇上有没有说,他到底打算怎么安置你?”
多罗仁翔的直爽豪迈往往会让人吓一跳,不过,多罗冰岚早已经习惯,她澄澈的双眸望向他,语气里没有多罗仁翔想像中在乎。
“皇上从来也没有提,也许……他是想就这样一辈子把我放在这个地方吧!”
“你愿意这样吗?就这样一辈子被皇上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