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你是一片好意。」水晶眸底是一片恳切。「但是,让我自己作决定好吗?」
没想到她的主治医生竟是倪士赫的堂哥,也就是那日她昏倒时,帮她作检查的那位医生。
倪士赫那双不见底的黑眸,深不可测的看着她。「妳怕殷相睿会因此离开妳吗?」
他想说的是,如果这样,他的怀抱会为她而开,只要她愿意,他并不介意她的病,他会陪她一起治疗。
水晶苦笑。「刚好相反。」
如果睿知道了,他非但不会离开她,还会因为她将不久于人世而要求跟她结婚。
她不要他这么做,她不要他娶一个快死的人,那太可怜了。
「那么,」他啜了口咖啡,顿了一顿。「妳是害怕治疗的过程了?」
他完全明了过程会有多辛苦,但他还是抱持着乐观的态度,毕竟胃癌并不像血癌有骨髓寻找上的困难,他相信她可以走过难关。
她默默瞅着他。「我当然会伯,但这不是全部的原因。」
她自己已经接受了这个事实,但爱她的所有人要怎么接受?
如果他们知道她得了癌症,他们会心碎的。
他们一定会心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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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相睿双眸微瞇,用一派漠然的表情,透过车窗望进咖啡馆里,靠窗的座位上,水晶和倪上赫在秘密幽会。
这一刻,他懂了!
原来这些日子以来她的怪里怪气是因为这个男人!
她想把他丢还给小贤是因为她爱上了倪士赫,想跟倪士赫在一起,她内疚,所以「很好心」地要替他把小贤找回来,还要小贤照顾他。
她想得太周到了,她实在对他太好了,好得他必须进去,亲口谢谢她才行。
天空下起了小雨,可是他并不在乎,连雨伞也没撑,用力的甩上车门,大步走进客人不多的咖啡馆。
怒火燃烧着,他谁也不看,笔直走向水晶,她的座位方向正好可以迎视他。
「睿……」水晶眨动了下密长的睫毛,意外于他的出现。
他今天不是很忙吗?有个冗长的报告书要看,怎么有空来这里喝咖啡呢?
「是这个原因吧?」殷相睿瞪视着她,没头没脑的丢出这句话。
「什么?」她不解的瞅着他,不懂他说的话。
「小贤都告诉我了!」他黑沉的眸子里狂燃着怒气。「妳爱上了这家伙,所以想把我丢给小贤!江水晶,妳会不会太残忍了?!」
「睿!」她慌乱的喊。
他在胡说些什么啊?
她怎么会去爱上涵涵的爸爸呢?
而且,她也并非要把他丢给小贤,她只是、只是希望自己死后有个人可以照顾他才那么做的,他怎么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误会呢?
「我早就认为这家伙对妳有意思了,」紧绷的声音从他齿缝里进出,代表着他内心的火焰。「但我不相信妳会背叛我,没想到妳还是背叛了。」
「殷先生,请你不要信口开河。」倪士赫蹙着眉,对堂堂殷真科技集团的继承人如此火爆感到不可思议。
「你给我住嘴!」他真想揍这家伙一拳,愤怒的视线倏地射向水晶。「妳不是说妳只是喜欢那个小女孩吗?妳只是跟那个小女孩见面吗?小女孩呢?为什么她不在?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见面?或者我该说是幽会才对!」
他真的快气疯了,什么修养、风度全去他的!他只想一鼓作气的发泄出来。
「是我没把涵涵带出来的。」倪士赫坦然承认。
「你为什么不把女儿给带出来?」他黑眸一敛,口不择言的质问,「你们喝完咖啡谈完心想去哪里?要去宾馆吗?所以不方便把女儿带出来……」
「睿!」水晶悲哀的叫了出来。「不要再说了!你不要再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怒气早已凌驾了理智,他咬牙瞪着她。「妳心疼我污辱他是吗?妳心疼妳的新情郎是吗?」
什么电?什么光?什么该死的Super Star?
他才不希罕当她的宇宙,小星球已经从他手中滚落了,他就不会再拾起,随便它要滚到什么人怀里去都不关他的事。
罢了!让别人去主宰她,让她去崇拜别人吧,她既然不珍惜他们的感情,他也不需要再多留恋,天涯何处无芳草,不必单恋一枝花!
他转头,大步离去。
「睿!」水晶带着哭声唤他。
他没回头。
「相睿!」她又唤他,声音如泣如诉,充满了悲伤。
他还是没回头,玻璃门已经在他面前了,只消一步,他就踏出她的世界。
「相睿……」水晶又伤感又无奈的声音传出。「我没有爱上任何你以外的人,我……得了癌症……得了……癌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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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蓦然驻足,回身,僵凝的瞪视着走道那端脆弱的她,她的双眼浸在泪水里,无助的模样,好象天际即将消逝的流星。
「妳说什么?再说一遍。」高挺的男性身躯笔直走向她,他咬着牙,问得冷静,但冷静得可怕。
「我……得了癌症。」水晶的眉眼全是沮丧。
说了,她终于说了。
她真的不想在这种情况下告诉他,可是他那么生气,她怕盛怒之下的他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来。
如果他因为太生气了而发生意外,她永远不会原谅自己。
「什么时候发现的?」殷相睿拧起了浓眉,握紧拳头,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他居然什么也没察觉,他真该死,他真的很该死!
她深吸了口气。「已经有一阵子了。」
她无法看穿他的想法,他的样子让她胸口好闷、好疼,他在想些什么?
他生气了吗?
他在怪她吗?
她情愿他把怒气表现出来,也不要他这么冷静。
「一阵子……」他重复着,眉头越拧越紧。
那么,那个「一阵子」里,他是死人吗?为何没察觉到她的不舒服,为何可以对她的削瘦视而不见?
他到底有什么资格爱她?
他真的好心疼,她独自承受了这么久,心里一定很苦吧?
「睿……」她主动拉起他的手,发现他手握成拳,握得好紧好紧,她的心一揪,慌乱的想把他的拳头扳开。
可是一瞬间,他搂住了她,她全身一震,安静的倚在他怀里。
他的声音,在她头顶上方粗哑而颤抖的扬起。
「幸好妳告诉我了,如果妳胆敢隐瞒真相,学纱纱阿姨那样消失,或者悄悄的死掉,我不会原谅妳,我会恨妳一辈子!」
水晶幽幽的叹息一声,但是心底却涌起一阵暖意。「对不起。」让你的心难受了。
她不会再逃避,她会勇敢面对,接受治疗,如果最后结果不能如她所愿,她也不会有任何遗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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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
初夏周日的午后,殷家的客厅里,藤真武龙应女儿之邀来度假,他的妻子在两年前过世了,他也已经将静川会交棒给义子,因此有得是时间,常来台湾走动。
「外公、爸、妈、睿,」水晶吃完最后一片水梨,微笑凝视着这四个亲爱的家人,她所深爱的人。「我想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殷相睿看了爱妻一眼。
水晶这半年来的气色不错,经过开刀和治疗,她的长发剪掉了,可是服贴的短发更适合她巴掌大的小面孔,脂粉未施的清纯味道,就跟十七岁的女学生没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