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什么起伏却自有一股威严的语气很令人敬畏,表现出来的态度虽然不太友善,但是他却始终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假如是辛总管的人,不可能在看见她之后还那么老神在在。
「我不知道妳是谁,但是我可以确定妳绝对不是一名女仆。」他的语气平淡,高大的身躯有一半隐藏在扁柏的阴影下,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而偎在他身边白波斯猫,则加重了这种神秘感。
宣智瑶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紧绷的肌肉放松,一屁股瘫坐在草地上。
「你不认识我,那太好了……」她拍抚着自己的胸口,可怜的心脏因为连串的刺激而快速怦跳。
她在这一带的社交圈颇有名气,要是他知道她是谁的话,那她真不知该如何对他解释为什么宣氏集团的千金会穿着一身女仆的服饰,狼狈地躲在扁柏树后。
「对了,你怎么也躲在这里?」
惊吓过后好奇心起,宣智瑶疑惑地看着这个随性坐在草地上,周身却散发着一股凛然难犯气息的男子。
他看起来不像美国人,他没有美国人那种亲切开放的气息,虽然跟她同样都是黑发黑眸,五官却立体深刻,宣智瑶猜测他应该是欧洲人。
尽管那双黑眸冷淡若冰,态度也拒人于千里之外,不过,他长得还真是英俊,是她在美国这么多年来见过最吸引人的男人。
对她的问题置之不理,男子淡漠地道:「妳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问题?」
她眨眨眼,舍不得将视线从他好看的脸上移开。
她从十三岁起就被父亲送到美国,后来在各个社交圈出入,英俊的男人她见得多了,却没有一个人像他这样,让她只是看上一眼就印象深刻,尤其是那双黑眸,像是一个会将人的灵魂吸入的幽洞。
「为什么要躲?」
简单的语气,却带有让人不得不回答的气势。
宣智瑶咬着唇,视线低垂,一手不自觉地玩弄着脖子上的钻石项链,这是她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她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陌生人解释自己的处境。
才想着要不要实话实说,却惊觉四周的气氛陡地一变,一抬眼,发现男子那原本就冰冷的眼眸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冷厉,目光如炬地盯着她的手。
「妳偷东西。」这句话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陈述。
宣智瑶愣了一下,不解地看着他。
那颗巨大的钻石再加上如众星拱月般镶嵌在四周的十六粒碎钻,少说也价值上百万美元,这就足以解释她为什么需要躲躲藏藏了。
然而男子不明白的是,他对这个美丽的小扒手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深恶痛绝,是因为那双清澈而分明的眸子太过无辜的缘故吗?
「我?偷东西?」
宣智瑶指着自己,不明白他的指控从何而来。
「手法倒是挺娴熟的,妳花了多久时间弄到这条项链,十秒钟?还是更快?」他逼视着她,尽管并没有任何动作,却足以令对方喘不过气。
他想起他的祖国意大利,那是个罪恶的渊薮,不仅孕育出举世闻名的黑手党,小偷与扒手的数量也首屈一指,跟他们意大利的古迹一样声名远播,这些人充斥街头,偷取观光客的财物,像这样假扮侍者混入高级宴会窃取贵重珠宝的事件也屡见不鲜。
祖国……
想起意大利,男子那冷漠的脸庞跃上一丝情感,然而彷佛是憎恨着自己这突然涌现的情感,男子的黑眸瞬间变得更加冷冽。
周围彷佛蒙上一层冰雾,宣智瑶被这突如其来的寒冷冻得打了个哆嗦。
她用力地眨了眨眼,总算明白他在说些什么,而面对这种侮辱,她立刻涨红双颊,眼眸因愤怒而闪亮。
「你在说什么啊?小偷?你居然认为我是小偷?」她站起来,双拳紧握,柔软的声音微微颤抖,「你知不知道我是──」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快速接近,宣智瑶听见几句中文不由得倒抽一口气,知道自己的轻呼已经引来那两名保镖的注意,无暇多想,她本能地往前扑进那个外表冷漠的陌生男子怀中,像只鸵鸟似的把脸紧紧埋进他的胸膛,身体忍不住地颤抖。
原来懒洋洋的偎在他腿边的波斯猫,在她接近之前早已敏锐地跳开。
不要,她不要被捉回去啊!她在心中害怕地吶喊着,尽量将自己的身体缩进这个透着陌生气息的怀抱中。
要是父亲知道她居然企图逃离他的掌握,他一定会不顾一切地从台湾飞过来亲自将她锁起来。她失去自由已经够久了,好不容易有这次的机会可以逃离,她无论如何也不想再回去了。
「帮帮我,求求你……」
她紧闭着眼,双手紧紧地抓着男子的衬衫。
齐诺身体一僵,虽然仍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体内的血液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接触而快速地窜动着。
他垂下眼,感觉到胸前传来她急促的吐息,沉静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
脚步声迅速接近,伴随着他听不懂的言语,两双穿着黑色西裤的腿一前一后穿过扁柏之间,狭长的视线不约而同朝这里扫来。
他那宽大修长的手在一瞬间扬起,用手臂环住赖在怀中的小女人,并拉起雪白的衬衫遮住她那头太过醒目的黑发。
他原本是打算置身事外的,但是她颤抖个不停的身体看来十分脆弱无助,一想到她若是被那两个长相凶恶的人逮着之后可能会饱受折磨,一丝连他自己也很感讶异的怜悯使他的手本能地拥着她,不仅阻挡住那两人的视线,也使他们无法看清她的面貌。
察觉到他的用意,宣智瑶心中一阵激动,却不敢掉以轻心,耳边传来皮鞋踩在干燥草皮上的声音,她知道这两个人不会那么轻易离去。
呜呜……她真的好怕喔,要是他们坚持上前来探查个究竟,那她该怎么办?要是这次被捉回去,她父亲一定会采取更严酷的手段,说不定会干脆把她囚禁起来,一直到他物色到令他满意的结婚对象为止。
更惨的是,他说不定会在一气之下随便找个门当户对的人把她嫁了,反正在父亲眼中她的个人想法是最不值钱的东西,只要是有利于他的联姻,他才不会去管与自己的女儿结婚的人是何等模样。
想到那种凄惨的处境,她抖得更厉害,泪水几乎要夺眶而出。
「奇怪,我明明听到小姐的声音……」其中一名保镖喃喃地道,搜寻的视线怀疑地朝男子怀中的女子探去,但是一接触到男子深沉而锐利的目光,立刻吓的将视线调往他处。「我感到很抱歉……」他以带有台湾腔的英文致歉,本来打算上前的脚步也当场止住。
呼!好可怕的人,只是一个睇视,就令人如此胆战心惊。
「你该不会听错了吧?这儿只有一个老外和跟他偷情的女仆而已。」仗着西方人听不懂中文,另一名保镖肆无忌惮地说。
「也……也许吧……」
那个西方人并没有直接注视着他,但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威严感却搞得他很不舒服,直觉就想赶快离开这个地方。
紧贴着陌生男子宽阔的胸膛,清楚地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宣智瑶发现自己居然没那么紧张了。
那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她知道这个男人会保护她,此刻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温度,那种强烈又温柔的体温使她产生自己也无法理解的想法──这个男人的本性应该是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