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
「医……院。这里是医院。」她赶紧回答。
「呃……」他头好痛。「小姐,妳说话可不可以大声点?」
「我已经很大声了啊……」她缩在墙角。本来她就胆子小、声音小,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这--里--是--医--院!」她尽量大喊,声量总算勉强接近正常范围。
「医院?」他终于听清楚了。「是妳和那只猫撞上我的?」
「我和小花……」她赶紧高举起小花当挡箭牌。「不是故意的……你还好吗?要不要我去找医生来?」看他脸色这么苍白,实在令人担心。
「不,我没事。」只是心灵受创罢了。
「真是太好了。」孟小春泫然欲泣地抱紧小花。「知道你没事我就放心了。你知不知道,刚才我有多担心……」
担心她就要犯下过失杀人罪了。
「妳……也用不着哭吧?」他不禁有些感动,没想到她会这么关心他,台湾的女孩真是善良。早知道有这么美丽善良又温柔的女孩,他会更早回来的。
「我叫孟小春。」她擤了擤鼻涕,报上名字。「对了,医生说你没事。真的。除了小腿有点瘀青之外,你什么事都没有,医生说你应该是因为血糖过低,又受到惊吓,所以才会昏倒的……」她忙着解释「案情」,希望他不会太责怪她。
「饿了很久……」想想,似乎是这样。
昨晚他是连夜搭机来台,几乎没睡、也吃不下东西,抵达机场后,又因为行李遗失,忙了一整天,紧接着又遇上他的天敌--猫,他就不支倒地了。
该死!他汤立杰从没这么丢脸过。
「你还饿吗?我去买东西给你吃好不好?」她细声细气地问。「你想吃什么?粥?面?臭豆腐?蚵仔煎……」
「不必了。」这喃喃不休的女人,还真有趣。「尝过猫脚,我已经什么都吃不下了。」
「吓!」她倒抽一口气,紧紧抱住小花。「你……吃猫脚?!」好变态、真的好变态,怎么会有人吃猫脚?太可怕了!
小花被这么一抱,喵喵乱叫。
「天!」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孟小姐,我不是真的吃了猫脚。而是妳那只猫扑到我脸上时,把脚塞进我嘴里,妳想,这样我还吃得下任何东西吗?」
「哦--」她整个人松了口气。「原来是这样啊……」她举起小花的脚仔细看了看。「还好吧,小花的脚很小,而且软软的,不小心吃到,应该不会怎样才对,喔对了,牠平常很爱干净的,所以……」
「对不怕猫的人来说,当然不会怎么样。」他皱眉。什么叫牠平常很爱干净,这样就可以随便把脚塞进人家嘴里吗?
「你--怕猫?」她讶异。
「没有。」他立刻否认。「我只是举例说明。」
开玩笑,堂堂男子汉,让一个女人知道他怕猫,岂不是太丢脸了。
「哦……」听他这么说,她也无话可答。不过现在想想他一连串的反应,好象真有点怕猫的样子。
「可不可以请妳说话大声点?我实在听得很吃力。」他突然开口。「还有,从头到尾,妳就缩在墙角对着我说话,妳不觉得这样不太礼貌吗?」他扬眉。
瞧她一本正经、胆子又小的模样,不捉弄她一下,好象很对不起自己似的。
孟小春。
真可爱的名字,果然是人如其名。
她倒抽一口气,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对……对不起……我说话本来就很小声……那……其实墙角这里,很温暖……」
「墙角很温暖?」这是哪门子理由?
她看起来似乎很害怕的样子。是怕他吗?汤立杰皱眉。照理说,女人看见他,应该都是急着想扑上来吧?现在这情况未免太反常了。
「对啊,我习惯贴在墙角……」
「习惯贴在墙角?」他不禁失笑。「妳的习惯还真怪。不管怎么样,离那么远跟人说话,让我觉得妳似乎有……」他故意挑眉。「想肇事逃逸的嫌疑。」
「肇事逃逸?!」她拚命摇头。「不,我不是,我不会……事情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有点……胆小,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
胆小?看起来是很像。
不习惯和陌生人说话?可是打一开始,她的话就一直没停过啊!「那好吧,现在妳打算怎么负责?」
顺水推舟。这是他打的主意。
这赵匆匆到台湾来,不仅遗失了行李,也没订好住宿的地方,还少了个导游,说不定这个孟小春恰好可以替他解决问题,这样他就用不着打电话回加拿大让丁强那家伙烦他了。
这下有美女相伴,而且还是个撞昏他的美女,要她提供一些「服务」,应该也不为过吧?
「负……责?!」她目瞪口呆。
「怎样?难不成妳撞了人,拍拍屁股就想走?」他往后靠。美丽的女人他很常见,不过美丽有趣又胆小的女人,他倒是第一次见到。
他决定赖上她了。
「不是的!」她慌乱地摇头,急得想哭。「我把你送到医院来,付了医药费,还一直在这儿等你醒来,我不会不负责的。」
「是吗?那就好。」他满意地点头。「我姓汤,汤立杰,妳叫我阿汤就行了。对了,顺道问一下,妳应该是一个人住,没有男友吧?」他看女人,向来精准得很。
「哦……」他怎么会知道?
「那好,」他点点头。「从今天起,就请妳收留我吧!」
「什么?!」孟小春险些掉了下巴。
怎么办?怎么办?他要她负责,还要收留他?!她已经把他送到医院,而且他也已经没事了啊!好可怕,她是不是碰上坏人了?呜~~子矜,快来救人啊~~
「怎么?不愿意?」他抬眼。「妳刚才不是说要负责的吗?」
「可是医生说你没事……」孟小春抱紧小花,不知如何是好。
「是啊,我的身体是没事,可是精神上却受到极大的创伤。」他说的可是实话,光是她那只猫就够他受的了。
「精神创伤?」
「当然。我也真倒霉,奸不容易凑足了钱从加拿大回来台湾寻亲,没想到行李却在机场遗失了,现在我身无分文、举目无亲,连吃住都没着落,还被妳给撞伤、被妳的猫蹂躏……」说着,他垂下头。
听起来好惨喔。「怎么会这样?」她的同情心陡然升起,满脑于只想到他可怜的处境。「那你一个人要怎么办?」
「怎么办?如果妳不肯收留我,我就只能流落街头了……」他边说边看着她。「离开台湾十几年,人生地不熟……」
「可是,你家里都没人了吗?你可以打电话请他们汇钱给你啊!」她开始替他想办法。
他翻了个白眼。「我不是说了来台寻亲的吗?家里怎么可能还会有人?」
「可是……」
「告诉妳吧,」他耸耸肩,开始说起了故事。「其实我是和家人一起移民加拿大的,可是十年前,我母亲因为受不了整日工作的父亲,所以跟人跑了。而我父亲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带着女人出走……」
他说的可全是实话。
只不过,他母亲跟着跑的人是--他父亲,而他父亲带着出走的女人,当然就是他母亲了。让他最气的是,两老留下汤氏企业让他忙得焦头烂额,每年只从各地寄卡片给他报平安。就因为这三年的卡片都自台湾寄出,所以他决定溜回来抓人。
不过这些话要是老实说,又怎么能赢得她的同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