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否认,反而接下说道:「额娘的人生已经『卖』给皇阿玛,一名宫中的女人,命运已经注定,人生没有再重来一遍的机会,纵然已经失去幸福的可能,皇阿玛身为买家就必须负责到底,否则,就是彻底的残暴与不仁。」
他挑起眉。对她的直言与大胆,再次耳目一新。
「妳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婚姻?」他问。
若兰摇头。
「你不是皇阿玛,你不能彻底圈困一个女人。」
他瞇起眼。「如果我想要,也办得到。」
若兰露出笑容。「但我不是额娘。」
「什么意思?」
「我不宿命。」她答得云淡风轻。「无论我的丈夫爱不爱我,都不能真正圈禁我的意志。额娘的痛苦在于心态,而非因为身处宫中。」
策凌沉下眼。
「既然出嫁,妳就必须服从妳的丈夫,爱他、敬他,并且以他为尊。」他警告。
「这是当然的,爵爷,」若兰凝望他。
「但是『尊重』必须建立在彼此相互付出的条件下。」
策凌抬起头。
「我会给予我的妻子,最好的物质与生活条件。」骄傲地回答,这是他自以为最好的「付出」。
若兰但笑不语。
「妳不相信?」他皱起眉,嘶哑地问。
莫名地,她娟秀的脸庞上神秘的笑容让他烦躁起来。
「相信,爵爷。」她柔顺地回答。
至少现在,她愿意「先」相信他。
这也是她之所以答应这桩婚约的原因。
然而她柔顺的面貌异乎寻常--至少与他认识的她有所出入,让他怀疑事实不尽如此。
策凌皱起眉头,半晌后不情愿地对她说:「已经太晚了,妳脚上有伤,该回去歇息了!」
「今晚,无论如何我该感谢你。」敲门之前,若兰对他嫣然一笑。
她妩媚的笑容,让策凌的胸口忽然间火热起来!
策凌闷着脸不吭一声,迅速地调头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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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心蝶到她房里时,若兰刚准备下床。
「格格!您脚上有伤,怎么能下床呢?」心蝶上前阻止她。
「妳确实不该下床。」
房门那把低沉的声音,吓住若兰。
她抬起眼,看到策凌随心蝶进屋。
「你!」
「爵爷说,他得进来抱您出去。」心蝶头垂得低低的,生怕被主子责骂。
虽然她知道格格从来不骂人,可这回她也实在太自作主张了点。然而她只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宫女,爵爷又是格格的未婚夫,她根本不能拒绝爵爷的要求!
「抱我出去?」若兰瞪着那站在门前的男人,喃喃问。
「不抱妳出去坐轿,如何见妳的皇阿玛?」他粗嗄地道。
策凌深邃的眸光扫过她初醒时晕红的脸庞与迷蒙的眸子,还有那头如缎子般柔软黑亮的秀发,并且不可抑制地,满脑子想象着她单衣内纤细柔软的身子……
他皱起眉头,抛开突然升起的欲望。
「见我的皇阿玛?你可以解释得清楚一点吗?」因为他的话,若兰的心悬着,一时忘了他闯进自己房内的羞怯与尴尬。
「一早我已经面见过皇上,圣上同意见妳。」他三言两语解释完,并且走到她身边。
他的回答虽然简单,却掀起若兰胸口的激荡……
她瞪着他,久久说不出话。
「等什么?不是想见妳皇阿玛?还不快打扮好面圣?」他低笑。
「好……」她怔然回答。
然后垂下头,平抚紊乱的心绪……
他为自己安排好了?就因为她昨晚说过的那番话?
他在意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吗?
抬起头时,她疑问的眸子正好对上他深沉的眼睛。若兰困难地开口:「我想问你,为什么!」
「我说过,我会给我的妻子所需要的,最好的一切。妳即将成为我的妻子,这只是我为妳所做的第一件事。」他嗄声答,然后轻轻抱起她走到梳妆台前。
若兰屏息着凝望他,一时无语。
「我知道,昨夜妳不相信我的诚意,」将若兰放在梳妆台前,他嘶哑地低语:「但是我有十足的把握,未来妳会慢慢改变对我的观感。」
话说完,他冲着惊疑的她咧开英俊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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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年来,这是她头一回与皇阿玛如此接近。
倘若兰没记错的话,上回与皇阿玛见面是她八岁、额娘生日的那一天,也就是说她已经整整十二年没单独见过皇阿玛了!除了每岁正月初一日,待皇上朝会后回到内廷,接受众妃子与皇子女、皇孙女们行礼外。
「策凌说,妳想见朕?」皇帝坐在书屋内,面见他的第十个女儿。
「皇阿玛,正确说来,是额娘想见您,儿臣不过是代替额娘来见您的人。」若兰沉静的眸子,无畏地凝望高高在上的皇帝。
皇帝瞇起眼。「如果是静嫔想见朕,在宫中随时可以求见。」
「倘若额娘求见,皇阿玛会见她吗?」她反问。
「如果朝事不忙,朕可以见她。」皇帝沉下脸,显然不喜欢若兰的直言不讳。
「但是当皇阿玛朝事不忙时,会否想到见额娘!」
「妳来见朕是来质问朕的?」皇帝的不高兴已经摆在脸上。
若兰摇头。
「儿臣不敢,儿臣只是将额娘心底的疑惑与期盼,一并告知皇阿玛而已。」
听见这话,皇帝的声调绷紧。「妳额娘期盼什么?」
「额娘期盼皇阿玛能主动去见她。」她放柔声,对皇上道:「额娘性子刚烈,然而皇阿玛是世上最了解额娘的人,也是额娘最想倚靠与相见的人,倘若皇阿玛还怜惜着额娘,肯定能明白儿臣这番话的意思。」
皇帝却别开眼,冷然道:「朕公务繁忙,如果每位妃子都像妳额娘,朕就算有七十二分身都不能应付。」
「一年三百多个日子,皇阿玛只要拨出一日里的一个时辰去见额娘,额娘就会一辈子对您感恩在心,铭记皇阿玛的恩典浩荡。」
皇帝冷笑。「朕还记得,静嫔妃性子岂止刚烈,简直就是任意妄性!即使朕有空又怎会浪费时间去见一名不知好歹的妃子?热脸贴上冷屁股,岂是朕该做的事?」
若兰心头一紧。
策凌站在一旁,沉着地凝望着针锋相对的父女两人。
「皇阿玛,」若兰从怀中取出额娘交给她的「订情之物」。
「您还记得吗?当年江南岸边那名以身相许的丽水佳人?如果您忘了,就请看看这支玉簪,或者能唤起您些许柔情的记忆,回想起当年浓情正热时,您为讨好佳人不惜搜罗全国得到的这只价值连城的翡翠玉簪。」
见到那支玉簪,皇帝浑身一震。
「当年您那样的心思与热意,额娘即使表面倔强,其实深深铭记在心,她一直珍藏着这件当年您留给她的『订情之物』,总是藏在身上,握在怀里。即使这些年来您的恩爱淡薄,她却从没一刻忘记您对她的许诺。这许多年来她对您的爱与情,仍然如同十数年前一般深刻浓烈。」
皇帝瞪着那支玉簪,脑海中渐渐回忆起当年江南初见静嫔妃时,惊为天人的热爱着她清冷孤傲的气质,迷恋她如水仙一般的美貌……
她柔软的心窝,为额娘恳求着皇帝:「儿臣知道,额娘明白您公务繁忙有众多妻妾安抚,现在的她绝不敢妄求您给她十成的眷爱与恩典,只要您忆起当年热爱的片段,给予额娘温暖的情谊与安慰,相信额娘已经很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