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衣曲着膝,小脸蛋埋在两膝之间,依然故我地哭泣,而且比刚才更大声。
「别再哭了。你今晚都没吃东西,拿去,这个馒头给你吃。」他将一个馒头硬塞入她的小手里。
紫衣缓缓抬头,满脸泪痕地看着独孤隽,过了片刻,才将手中的馒头一小口、一小口地往嘴里塞。
看她满脸泪痕地吃着东西,独孤隽不由得轻笑出声。
「你在笑什么?」紫衣白了他一眼又继续吃馒头。
独孤隽伸手拭去她眼角的泪珠,有些开玩笑又有点心疼的说:「你哭了一天都不觉得累啊?」
紫衣闻言,好不容易停止的泪水又冒了出来。「人家想娘、想茜姨嘛,而且这里好黑、好静,我好怕哦。师父又不在,你也不理我,我真的好怕、好怕……」她细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
独孤隽立刻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柔声安慰道:「紫儿,对不起,师兄不是不理你,只是我没有兄弟姊妹,所以不知道要如何和你说话。不过你别怕,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
「真的?」紫衣眨着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眼底闪着喜悦。
独孤隽微笑地点点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什么意思?」紫衣歪着头不解地问。
「咦,你娘没教你读书识字吗?」独孤隽诧异的问。在他四岁那年,他娘亲就请夫子到府里教他读书、写字,直到家变后他来到尽尘居,依然每隔三天就要到前山的尽缘道观与师兄一起习字、读书。
紫衣摇摇头说:「我娘生病了,所以她没有教我。」说完,她拍拍小手,终于把馒头吃完了。
独孤隽用衣袖帮她擦掉嘴角的馒头屑,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从今以后你就跟着我读书、写字,我会慢慢教你的。」
「好啊!」紫衣终于开心的笑了,这是自从她娘去世后,她第一次开心的笑。
独孤隽被她那抹发自内心的偷悦笑容所吸引。
「师兄,你对我这么好,我将我的宝贝送给你。」紫衣边说边把系在腰间的绣荷包打开,取出一条紫色发带递给独孤隽。「这是我最喜欢的发带,我将它送给你,因为我最喜欢你了。」
独孤隽凝视手中的发带,半晌后,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小贝壳,「这个送你,因为我也最喜欢紫儿了。」
紫衣从没看过这么漂亮的小贝壳,放在掌中左右翻看着,「好漂亮哦!师兄,你帮我把它穿在银链上好吗?」
独孤隽很高兴紫衣喜欢它,于是依言取下银链,将它穿过贝壳后重新戴在她的脖子上。
此时,夜已深了,独孤隽温柔的拉起她,「我们进屋去吧,外面有些冷了。」
紫衣顺从的点点头,任他牵着自己的手进屋,一边把玩着银链上的小贝壳。
第二章
深山峻岭之中,处处可闻银铃般稚甜的笑声。紫衣在花丛里追着蝴蝶东跑西跑,一张粉脸红通通的煞是可爱。
「师妹,师妹,等等我呀!」念德紧跟在她身后,也加入捕蝶行动。
自从紫衣来了之后,念德一得空便往后山的尽尘居跑,他真高兴在这无聊的深山中,有可爱的师妹相陪,这五年来他快乐得连功夫都不想练了,反正他也不想当什么武林盟主,也没有师弟那种血海深仇等着去报,他只想好好学习师父的医术,因此除了研读医书及辨识药草之外,他大多数的时间都是跑到后山找紫衣玩。
发现紫衣已经追着蝴蝶跑近断崖边,念德赶忙放开喉咙大喊:「师妹!小心——」
蓦地,紫衣娇小的身子被一道人影迅速拦腰抱起。
紫衣抬头一看是独孤隽,便撒娇地更往他怀里靠,甜甜地叫了声:「隽师兄。」
独孤隽心有余悸地佯怒道:「净忙着玩,不晓得这里有断崖吗?万一跌了下去怎么办?」
紫衣在他怀里吐吐小舌,耍赖说:「人家忘记了嘛!谁教你一天到晚都在练功,不理我,念德师兄又跑得比我慢。哎呀,人家不管啦,既然你来了,就要陪我玩,好不好嘛?」
独孤隽放下她,无奈地捏了一下她的巧鼻,眼眸里闪着疼爱之意,「好,就依你吧!但要小心自己的安危。」
紫衣高兴地格格娇笑,整个人偎在独孤隽的怀里。
这时,念德气喘吁吁地跑至,拍拍狂跳不已的胸口,「还好有师弟在。师妹,你没事吧?」他边说边坐在一旁的石头上休息。
紫衣朝他做了个鬼脸,「大师兄跑得真慢,师伯平时要你练功,你都偷懒,若不是师父不让我习武,说不定我现在的功夫比你还要厉害。」
念德对她的嘲讽,不以为意地耸耸肩。
「咦,大师兄,我的蝴蝶呢?」紫衣惊愕地看着念德空空的双手,她用来装蝴蝶的竹篓呢?
念德尴尬地对紫衣笑了笑,「呃,这个……一定是方才太担心你的安危,才不小心把竹篓给扔了。」
「哇!我不管啦!」紫衣哇哇大叫,涨红的脸庞露出十一岁女孩特有的娇嗔。
念德一见紫衣生气心里就发慌,他一脸求救的看向独孤隽。
独孤隽无奈地摇摇头,他们两个十多岁的少年,竟拗不过一个小女孩。
「紫儿乖,让大师兄休息,我帮你捉蝴蝶好吗?」独孤隽低头柔声的说。
「真的?」紫衣的明眸闪动着,但没一会儿她又黯然的垂首,「我才不要呢!」
「为什么?」独孤隽和念德异口同声的问。
「因为隽师兄都用轻功捉蝴蝶,一下子就捉到十几只,那多没意思呀!我喜欢追在蝴蝶后面跑,看它在花丛中四处飞舞,好快乐哦!」
「紫儿,你为何要捉那么多蝴蝶呢?」念德不解的问。
紫衣指着右前方一处有乱石与草丛的地方,「刚才那两只蝴蝶是我从那里捉来的,我想将它们放生在这里,因为这里的花比较多。」
独孤隽疼爱地揉揉她的头发,两人相依偎着,宛如一对小璧人。
忽地,天空飘来浓厚的乌云,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便打在他们身上,独孤隽立刻将紫衣抱起,施展轻功,迅速回到木屋,念德也随后而至。
此时,屋外传来隆隆的雷声,紫衣不由得偎在独孤隽的怀里。
「我也该回去了。」念德全身湿漉漉的,蹙眉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
「可是外面正在下大雨呢。」紫衣忧心的说。
「没关系,这里有蓑衣,再不回去的话,恐怕师父会知道我偷懒跑来这里玩。」念德取下挂在墙上的蓑衣,快速地穿上。
「小心点,师兄。」独孤隽玲静的说。
「大师兄,你要小心!」紫衣也叮咛着。
「我会的。」说完后,念德随即打开木门,走入屋外滂沱大雨中。
独孤隽立刻将门关上。他知道其实念德师兄的武功不弱,轻功也不凡,只有紫衣有眼不识泰山。
「紫儿,你该回房休息了。」
「不要,人家会害怕!」紫衣的身躯轻轻颤着。
她最怕打雷了,记得五年前她还在醉怡轩时,有一天也是下着大雨且雷电交加,她和心爱的小狗湿淋淋地跑到后院的廊避雨,不料小狗正好撞上与黄嬷嬷同来的客人,那人身上登时湿了一片,黄嬷嬷生气地一脚将小狗踢飞出去,小狗当场摔死,她也因此而生了一场大病。从此以后每当有雷电声,她都会吓得脸色苍白、浑身颤抖。
独孤隽将紫衣温柔抱起,往她的房里走去。
他将紫衣轻放在床上,帮她盖好被子,转身要离开时,紫衣连忙伸手拉着他的衣角,可怜兮兮的说:「隽师兄,抱抱……」
独孤隽摸摸她的头,柔声的说:「紫儿,你已经十一岁了,算是长大了,不可以再要师兄陪你一起睡,懂吗?」
「我不要,我就是要和你一起睡。」紫衣不依地发起娇嗔。
「紫儿乖,听师兄的话。你再过几年就要嫁人,姑娘家未出嫁前是不可以和男人睡在一起的。」独孤隽严肃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