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虾米?你共虾会?"花少东不耐的挥挥手。"我听呒你地咧共三啦!紧造紧造,哇不认识你啦!"他这会儿是国台语混杂了。
德尔虽然听不懂台语,却也看得出老人拒绝的意图,无奈言语不通,他就算想表明来意都没办法,只好露出无辜的示好笑容,只希望这个国际共通语言能够打动老人的心。
"咦?"花少东突然像发现新大陆般的盯著他瞧。"你笑起来的样子有点眼熟的耶……我干那在哪里看过……"
花少东开始努力的在记忆里翻寻。
可是他很快就放弃了,他花少东虽然交游广阔,但从来没交过阿多仔朋友呀,日本鬼子倒是有几个。
等等!
花少东后知后觉的想到,眼前这个男人,他的眼熟来自於与自己金孙有三分相似……
咦?
不会像自己想的那样吧?
"你这咧死阿多仔……"
花少东一步一步的朝德尔走去,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就怒红老脸、握紧老拳,准备替爱女讨回一个公道。
"怎么了?"
德尔看著杀气腾腾接近自己的老人,只觉得一头雾水。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自己也没做出什么失礼的举止来,怎么老人说变脸就变脸,突然一副欲置自己於死地的凶狠模样?
"这……"直觉不对,又败在语言不通,德尔第一次知道什么叫有苦难言了。面对老人的接近,不想闹事的他只有退了再退。"有话好好说,我什么事都没做吧?"
德尔一面说,一面露出友善的笑容,只希望能消除花少东的敌意。
"我是来找花忍冬,我没有恶意……"即使知道对方听不懂,德尔还是下意识的解释著自己的来意。
"少罗唆,男子汉敢作敢当!"花少东管他那么多,反正自己也听不懂那些外国话,先教训他一顿再说。
德尔看著朝自己挥来的拳头,想也不想便侧身躲过。就在他下意识要予以回击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响起──
"住手!"
花忍冬紧急踩下煞车,安全带一解就冲到两个男人中间挡住,一边还直喘著气。
"德尔,你在做什么?"花忍冬一脸不谅解的看向收回拳头的德尔,不敢相信他居然会对自己父亲动粗。
"我……"德尔这下冤大了,连忙解释:"我是来找你的,可是语言不通,然后他又突然挥拳过来,我只是想挡……"
"忍冬,你回来得正好!"花少东卯起来大叫,没忘记间清楚这个死小子的身份:"你说,他是不是就是当年搞大你肚子的那个混帐?"
"爸!"花忍冬羞红了脸。
"厚,一定是对不对?"花少东一得到女儿的答案,更是忍不住抓狂。
当年女儿未婚怀孕,他这个做爸爸的问了半天,女儿就是不肯说出对方是谁,害他想找个人出气都没办法。
现在"凶手"终於自投罗网了,六年前的帐,他一定要好好的跟他算一算,而且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阿勇、阿勇!"花少东朝屋子里喊著。
听到主人叫唤的勇伯一脸不解的推开木门走出来。
"老爷子,怎么了?"
"去把我的家伙拿出来,顺便打电话,把大小姐他们全给我叫回来!"人都送上门来了,不好好"招待招待"怎么行?
"爸!"花忍冬急红了脸,"别这样啦!"
"老爷?"搞不清楚状况的勇伯愣在原地,不知道自家主子今天是吃错了什么药。
"勇伯,你先去忙吧!"花忍冬不想场面再乱下去,用乞求的目光看向从小就照顾自己长大的管家。"这边有我,别打电话给姊姊他们。"
天啊,如果让姊姊他们知道的话,事情一定会更不可收拾的。
"阿勇,我叫你打你就打!"花少东咆哮著。"这个死阿多仔敢占我花少东女儿的便宜,就要有胆子承受后果!"
被狠狠的瞪了一眼,德尔只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看花忍冬和那名老人一来一往的,德尔也只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勇伯这才注意到,在场的还有一个看起来很眼熟的外国人。
该不会是……勇伯看著老主人激动的样子,终於明白了,二话不说的便往家里面跑去。
"爸,不是这样的。"花忍冬拚命拉著父亲。
"不是这样是怎样?"花少东的翩翩风度全毁,现在的他只是一个想帮女儿讨回公道的父亲。
"你少骗我了,我眼睛可没瞎,你自己看看这个浑小子的样子,有没有像小意?要说他不是小意的爸爸,鬼才相信!"
等了六年,终於有这个机会可以出气,花少东哪会轻易放过?
"爸……"花忍冬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抓紧父亲不放。
"忍冬,到底怎么回事?"晾在一旁的德尔被眼前的情形搞得一肚子闷气却苦於无法发作,真是辛苦得很。
"我……"花忍冬抱歉的看向他,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而另一头的花少东仍在叫嚣著:
"你们在讲什么?忍冬你可别护著他啊,我今天非得要好好的帮你教训教训这个浑小子不可……"
"爸……"花忍冬头痛的唤著,不知道眼前这场混乱该如何排解。
"忍冬?"一旁的德尔也不耐烦了,他追过来可不是为了看老人发疯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究竟是谁?"
"他……爸……"夹在两个气呼呼的男人中间,花忍冬只差没跟著发疯。
突然间,软软的童音以纯正的意大利文开口,介入了这团混乱之中──
"叔叔,他是我的外公,也就是妈咪的爸爸啦!"看著妈妈一个头两个大、快招架不住的样子,早已背著书包下车的花承意很体贴的替妈妈分忧解劳,代为回答他知道的部分。
一时之间,花忍冬整个人怔住。
天啊,她怎么忘了小意也在!
快速的抬起头看向德尔,她很清楚的读出他眼底的震惊。
这时候,老人的身份对德尔来说一点也不重要,自己追著花忍冬回来要谈的事也抛到九霄云外……
他的眼里只剩下眼前这个说著意大利文、笑得很可爱的小男孩。
"你是……"德尔的声音不自觉的发抖。
"我叫花承意,今年五岁。"花承意乖巧的回答。
五岁?真是一个很微妙的年纪!
德尔缓缓的转头看向花忍冬。
"他是我儿子。"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你居然替我生了个儿子。"
这一趟台湾行,他得到太多惊喜了。
"忍冬,这个浑小子在说什么?"也感觉到气氛诡变的花少东停止了谩骂,看向女儿惨白的脸。
花忍冬咬著下唇,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德尔不在意,他有另一个人可以问。
蹲下身子,他轻轻握住花承意的手,看向他与自己相同湛蓝的眼眸。
"你会说意大利文?"
"嗯!是妈咪教的。"花承意笑得开心。"除了妈咪之外,叔叔是第一个和我说这种话的人。"
德尔看了花忍冬一眼,默默感谢她的用心。
花忍冬别开眼,对於这样的情况,她完全失了主意。
"叔叔。"
花承意的软软童音拉回德尔的注意力,"什么?"
"叔叔是谁啊,我从来没看过你呢!为什么公公这么生你的气啊?叔叔是坏人,不乖惹得公公生气了吗?这样不好喔!"
"不是这样的。"突然听到"坏人"两个字,怕自己的形象登时被抹黑,德尔连忙解释道:"叔叔不是坏人,叔叔是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