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印尼出了车祸后,遗留在现场的笔记型电脑中有她所有公事、私事,像摊在阳光下的书本,让人一览无遗。
“你知道我是谁了?”像雷超的声音仍是一派从容。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先认错的话包准没事的,琦芃仗着对方看不到她的诚意,连珠炮似的道歉语齐发,“韦特王子,对不起,我错了;请听我解释……”
“没有诚意……”韦特在她说话的空档,轻声的批评着她,“你不用在电话中道歉,我接受的道歉向来是人看着我的眼睛说对不起的。”
啥?这样还不够?那……那他要怎样?
嫌她投诚意?还要看着他的眼道歉?
她只是个领薪阶级的上班族,叫她专程到萨国给他磕头吗?
更何况他又那么的难搞,身边老是有一大堆的“大内高手”围住,团进团出的,她全是出于万般无奈下才会这么偷难摸狗的呀。
“韦特王子,真的很对不起您,您大人有大量,可千万别跟我们这种普通小老百姓一般见识。我保证,我会解散这个工作小组,以后不会再这样偷偷摸摸的跟踪您。”
“我打这通电话,不是听你道歉。给你一天的时间,向你的老板报告后,你来找我,我要与你谈你们公司签约的细节。”
“轰”的一声,韦特的话就跟深水炸弹没两样,炸的她心跳差点停止,炸的她呼吸全憋在胸口,而脑子里则是一片空白,好半天耳朵仍耳鸣作响。
签……签,签约?!
“宋小姐?”韦特喊了她一下,“如果你不说话那就表示你没有意见喽?”
意见?!琦芃手冷脚抖着,她怎么可能有什么意见?虽然气温很低,但她发誓,她周身上下全都像是被一团火给熊熊燃烧着。
“王子,王子殿下,您的意思是……贵国愿意卖油给敝公司了?”
韦特王子话锋一转,“宋小姐今年三十二岁应该还不到重听年龄吧?!”他话中藏笑的再椰榆,“我刚才好像没有说到要卖油给你们公司。”
她没有重听,更不是白痴花瓶。但他刚才不是已经提到了“签约”二字了吗?
满腹的委屈,无处宜泄,琦芃深呼吸一口气。忍耐,忍耐,为了公司购油成本能降到最低,牙一咬就什么都过去了,就当握住的话筒是韦特的脖子,她用力一捏,捏的手指发白。
“是是是,您是说要与敝公司谈签约细节。请王子殿下说出个时间,我的老板江总一定会指派敝公司的贸易部王经理,前往洽谈签约的细节,然后再由王子殿下定夺签约时间。”
帮老板排行程,接听电话是她的专长,琦芃得心应手的将场面话说的得体又大方。可是王经理……喔!真要为他掬把同情的泪了,都要过年放年假了,还出这种差?他老婆,他小孩……
“嗯……”
咦?韦特还不满意?电话那端传来的是……笑声?而且还是将话筒盖住的笑法?闷闷的。
“宋小姐,请听清楚我接下来要讲的,好吗?”
琦芃如临大敌般,将韦特不明原因的笑声抛到脑后,专心且正色回答,“是的。”
“请你代表你们公司,于下周一中午,到因斯布鲁克的中央车站来等我,到时候我会针对细节提问。如果没有问题,那么下周一见?”
再“轰”然一声的巨响!嗡嗡嗡……琦芃不只耳鸣还外加脑袋几乎粉碎,她这次可是听的一清二楚了。
她刚才还同情王经理同情个老半天,没想到她才是那个最需要同情的对象,但,为什么?为什么……她跌坐回床上。
韦特还没收线,他还在等她回答,“宋小姐?”
“王……王子殿下。”琦芃勉强运作着还作响的脑袋,“我只是老板的秘书,买卖细节及洽谈和约都是另一方面的专长,尤其这种跨国的外贸更是学问庞大,敝公司的王经理就是这方面的人才,由他出面向贵国提出购油计划,相信会比我还来得胜任,因此……”
韦特等着她的话,“因此?”
还听不懂?要过年了耶!“呃,因此我向老板报告此事后,再由王经理前往,不知是否……”
“是否什么?”
琦芃连翻两记白眼后,双眼一闭:“不知是否可以?”
“随便,但……”韦特的声首听来还是一副不置可否,但琦芃全身上下寒毛倒竖,全神听他说下头的话,“我想我有权力指定谁来报告购油计划。贵公司若不怕派来的人不是我所指定,一下机被我原机遣返的话,那么就尽管派来。反正这一来一往所要消耗的损失不是我需要负担。”
这样不行,那样也不行?反正韦特就是准备与她扛上了,可是,小威……
深深的吸进一口气后,又再重重的吐出,琦芃小心翼翼的抱怨着,“王子殿下,再过几天就是中国的农历新年了,您这是摆明了要让我不能在家与家人团聚的嘛。”
“……”韦特王子不发一语。
不知沉默的时间有没有超过两分钟?在等待的过程里,琦芃不断地暗骂着自己,那么不懂事,看吧?江总的事业就要败在她手上了。
“王子殿下?”正想嗫嚅的将话收回,没想到韦特说话了。
“宋小姐,其实你真的不用如此防备我,容我说句不绅士的话,你还不是我要的那一型。”韦特自大的回答她之后,又慢条斯理的说:“所以你真的可以放胆来因斯布鲁克,因为我国的石油输出总部就设在日内瓦,除非……”
“除非什么?”韦特的欲言又止很奇怪,她好奇的站了起来。
“除非你也暗恋我,要不就是你只是个胆小没勇气的女人。”
轰隆轰隆!韦特的话像投湖的石头般地投进了她的脑海里,激起了琦芃前所未有的好奇与冒险心,涟漪与水花全遮住了理智,她冲口而出,“好,我去!”
爽快的挂了电话后,才慢半拍地中警觉到——她居然中了韦特的激将法。
“死韦特王子,看着好了,我一定要叫你们用最最最便宜的价格将石油卖给我们一辈子,否则我宋琦芃的名字从今以后随便你正写,反写。”
哼哼哼!决心写满了琦芃的小脸,不顾江总在内的众人反对,将小威再往他姑姑家一放,订了机票以后,便高唱着:“我现在要出征!”于小年夜的前夕登上飞机。
飞行复飞行,琦芃舟车劳顿的来到了与韦特约定的地点。
从四季如春的东南亚来到摄氏零下三度的因斯布鲁克,就算有午后的冬阳照射在厚厚的积雪上,也无法叫她暖和起来。尤其是从有暖气的室内到了室外,让她更觉的寒冷。
才想到这里,一辆帅气的吉普车,术技极佳的停在她的面前。
一个头戴了毛线帽压到了眉际,身穿了厚重夹克包的密实的男人,开了车门后,向她走来。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以德语问道:“请问是宋小姐吗?”
虽然韦特没有跟她说,他会派什么人来接她,但这个时间和这个地点,经人这么一问,不需要想就知道必定是韦特派来的,“是的的,我就是宋琦芃。”琦芃的德语只能用来打招呼,爽快的回以英语,“请问你是殿下派来接我的吗?”
“……”那人有些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使自顾自地忙着搬琦芃的行李上车。
当琦芃一坐进开了暖气的车内后,顿时所有的冷颤与僵硬全都化为乌有,仿佛春风正轻柔的驱走了酷寒的冷风,趁着那人还在车外打点一切时,琦芃将身上的羊毛大衣脱下,然后系上安全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