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我和郯庄有什么关系?”
那人闻言,眼底闪过一抹锐光,一开口却是十分惊讶错愕的口吻,“你……怎么会问这个?”
冷刀有些出神地轻抚脸上的疤痕,“徒儿在郯庄见到郯庄少在郯肇亭,他的外貌和我十分相似。”相似到两人像是同一模子印出的,只除了他脸上多出了一道疤痕。
黑纱后的人不发一语,诡谲地咧嘴一笑。
“师父……”
黑纱后的人突然轻叹一声,状似悲伤。
“在所有同门之中,师父对你最另眼相待,最上乘的功夫只传授给你,鄂魂一直梦寐以求的修罗刀也是二话不说就给了你,师父不理会是否会引起其他人不满,待你特别,你可知道这是为了什么?”
“徒儿不知。”
“师父这是为了报恩啊。”在他的叹息声中,带着一抹令人难以忽略的哀戚。
“报恩?”
“是啊。”
他又长叹了一声,像是陷入回忆之中,缓缓地开口解释。
“你父亲是师父的救命恩人,更是师父的结拜大哥。当初若不是你父亲出手相助,陷入对手圈套中的我已早命丧黄泉。最后,承蒙你父亲看得起,两人惺惺相惜,义结金兰。”
师父和他爹竟然是结拜兄弟?对他的回答冷刀不禁诧异。
“那我爹他是……”若他亲生父亲不是郯钧修,他和郯肇亭的相似又做何解释?
两个没有任何关系的人为何能生得如此相像?
“知道郯庄的人为什么放过你?”
“他们认为我是郯庄身亡已久的二少主郯肇啸。”冷刀迟疑了下才说。
“郯肇啸!”他大笑出声,一副不敢置信的口气。“他们竟然认为你是郯肇啸!”
“师父?”
“想知道你爹是谁吗?”
冷刀微弯下身,“请师父告知。”
黑纱后的人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长叹了一声才说:“你亲生父亲不是郯钧修,而是……”
“是谁?”见他又迟疑,冷刀按捺不住地追问。
“郯钧仕。”
若非他身处在黑纱之后,冷刀便可看见他脸上狡狯的表情和哀伤的语调形成强烈的对比。
冷刀在心里默念这个名字。“我爹和郯庄庄主有什么关系?”
“他是郯钧修双生兄长,也是真正的郯庄庄主。”
冷刀错愕地抬头--他父亲和郯庄庄主竟是双生兄弟?
顾不得一身老骨头,郯庄的老总管郯长发没命似地由大门冲向大厅,一路上跑得跌跌撞撞,身上撞出了几个肿包也没心思去计较。
冲进大厅里,一见到主子,他心头一宽,终于忍不住脚软地往郯钧修身前跌去。
“少爷……”
郯钧修眼明手快,及时出手扶住他,“发叔,动作慢些,有话慢慢说。”发叔贵为郯庄三代元老,但就是有个毛病一一不服老,老爱和庄里的年轻小伙子比长较短的。
“是啊,爹。你年纪一大把了,可禁不起这样奔跑。”郯长发的儿子,也是现任郯庄总管的郯禹忍不住有感而发。虽然庆幸自己不似父亲急惊风的个性,但儿子彦人个性却与老父一模一样。
郯长发稳住身子,好不容易稳下气息,若是平时听到儿子这番话,他老早就吵翻天,只是今天情况不准许,他没空和他计较。
“少爷,大事不好了。”虽然郯钧修已是郯庄庄主,但数十年来习惯的称谓,他却是改不了口。
“发叔,到底怎么了?你怎么急成这样?”
“少爷,快和小的去救小少爷。”话还没说完,他已经急躁地拉着郯钧修往外跑。
郯钧修连忙拉住他往外冲的身子。“发叔,肇亭怎么了?”
今天早上他不是才带黧儿下江南,明为巡视郯庄在江南一带的产业,实则是为了带黧儿回娘家祭祖扫墓,彦人等三人也跟着一块去。
难道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不是的。”郯长发激动的摇头。“小大少爷没事,是小二少爷有事!”
“啸儿!”
“是啊。”郯长发拉起他又往门外冲。“咱们快去救小少爷,不然迟了可就来不及了。”
“爹,你先别急,把事情说清楚比较要紧。”这回换郯禹拉住他。
二少爷自从见到冷刀的真面目之后,他们大伙便这样认定。自他上回一声不响地离开已经月余,他们四处派人寻找,却连个蛛丝马迹也找不着。
好不容易寻回他,却又没多久便失去他的踪迹,爹还为此大病了一场,认为自己有辱老庄主的托付,没好好照顾这个家。
“说个屁啊!”他快急死了,这死兔崽子还在这儿跟他拉拉扯扯,罗唆个没完。“要是小少爷有个什么,你老爹我绝不放过你!”
“发叔,你别急着发脾气,阿禹说得没错,你还是先把事情交代清楚,咱们再出发救人还来得及。”郯钧修连忙出声当和事佬。
“少爷,怎么你也……。”郯长发急得快疯了,而这两个人却还不把他的话当真。“算了,我长话短说,小少爷受伤躺在城外破庙里,咱们赶紧去救他。”
“啸儿?”这怎么可能?凭他的身手,鲜少有人可以伤得了他。
“是啊,就是小二少爷没错。”郯长发没耐性地拉起两人又要往外跑。“咱们快走吧。”若不是他背不动小少爷,他老早就把人带回来了,哪还需要回来讨救兵。
在大病一场之后,他不顾所有人的阻止,每天早出晚归,整座京城里里外外的快被他翻遍,一心就是为了找寻郯肇啸的下落。若非大伙的阻止,他早已经拿着包袱趁夜偷偷溜走,一个人踏上寻主的路。
所幸老天有眼,今天他特地前往城外土地庙求签时,让他误打误撞,在一座荒废已久的破庙里找到了小少爷。果然在冥冥之中逝世的老庄主一直在保佑这个家。
“爹,你等一下。”郯禹拖住他。
“等……等什么等!”郯长发气得想出手捶他。“小少爷才是在等着我们去救他。”
“爹,我知道。”郯禹有些委屈,爹急,难道他不急吗?“我想说的是,我和庄主的脚程比较快。你告诉我们破庙的位置,庄主和我可以快去快回,而爹就留在庄里和夫人解释,顺道找人请大夫来。”
郯长发才要抗议,郯钧修却开口附和道;“阿禹说得没错,发叔,救人要紧,还是我和阿禹去比较方便,也不至于误了救人的时辰。”
虽然不满,但郯长发也只好把破庙的地点详细地告诉他们。
再三和他确定地点后,郯钧修两人纵身一跃快速地往外飞去。虽然两人心中仍有些怀疑事情的巧合,但救人要紧,他们没心思再去细细思索。
第六章
努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目光焦距跟着慢慢清晰。
屋里的摆设他并不陌生,毕竟上个月他才在这住了十多天。
那天,在他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师父突然出手打了他一掌。
他只记得自己当时愣愣地望着他,还来不及反应时,师父的第二掌已经又贴上他的胸口。
那时,他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就失去意识了。
之后,他迷迷糊糊地转醒过一次,之所以会清醒的原因是因为郯庄老总管那难听的哭声。隐约之中,只知道他请他再忍一忍,一定要坚持下去,他马上找人来救他。
在那老头哭着离开之后,他才知道自己是被丢弃在一座破庙中,身受重伤。
“啸儿,你终于醒了!”
听到这带着哭音,但又异常温柔的声音,冷刀这才发现郯庄夫人殷莲儿正坐在床边,一瞬也不瞬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