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我也不要走!」小瑶此刻也义不容辞的跳了出来,「我不需要半分银两,只要小姐别赶我走,让我留在你身边伺候着你就好了。」
「小瑶,你可是终身卖入府里的丫鬟,本来就没资格领薪饷的。」厨娘李嫂笑吟吟的端着一碗甜汤,端到任汀滢面前。
「小姐,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如今任府有难,我怎么可能会放下你不管呢?所以也别考虑我这个老太婆的问题了。」
接下来是园丁福伯、杂役阿陆……一个接一个的向任汀滢诉说着他们愿意留下来。
任汀滢感动得环视着身边的忠仆们,一时之间除了盈眶的热泪,完全说不出半句话来。
她低下头舀着碗中的甜汤,以掩饰自己的过度感动--
「咦?怎么净是糖水……燕窝呢?白木耳跟莲子呢?」她偏着头,疑惑的看着这一碗阳春甜汤。
小瑶、李嫂和陶总管三人一脸无奈的对望着,李嫂这才吞吞吐吐的说:
「小姐……厨房里已经没有米可以下锅了,这糖水……你就凑合着点喝吧!」
听到李嫂这么说,任汀滢的心情这会儿可说是沮丧到不能再沮丧了。
她轻叹了口气,点点头。
「你们的心意我完全了解,但无论如河,我总不能让你们陪着我一起饿肚子。」她对他们浅笑,「你们先下去,让我一个人好好的想想吧!」
虽然怀疑任汀滢能想出什么方法,但识相的忠仆们还是默默的退下,好让他们的大小姐能好好的去思考一番。
任汀滢撑着下颔、蹙着眉头,对着眼前这碗清澈见底的糖水认真的思索了起来。
她忍不住嘀咕着:[ 这糖水可真是清得彻底,想必家中的库房也是如此干净吧?没银两可用,这问题到底要如何解决?」
接着她叹了回气又道:「都怪爹爹不好,当初什么四书、五经,什么女诫、女德都要我学,就是没教我如何取得银两,这下可好了,家中数十口人等着要吃饭,我去哪儿生银两出来啊?」
「老天爷啊,」她双手合十,可怜兮兮的望向绽蓝的天空,「我知道我从来不曾认真的向您问安,但您能不能看在我已经诚、心悔过的份上,赐我一些银两来用用?我发誓以后一定会早晚给您烧三灶香,虔诚的膜拜您……」
任汀滢的语音未歇,只见到一只羊皮袋子自她的头顶上掠过,稳稳的落到了她眼前的桌面上,几锭银子应声从布袋里跌了出来,在任汀滢的眼前闪着迷人的光彩。
「咦?不会吧……哪有这么灵验的?」任汀滢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盯着这从天而降的神迹。「我不会是在作梦吧……」
她赶紧双手再度合十,闭上眼睛,口中喃喃念着…
「感谢老天爷这么大方的赐给我这几锭银两,但既然您这么灵验,那就好人做到底,再多给我一些吧!」
「你也大贪心了吧?」一个低沉的男声在任汀滢的背后响起。
「嘘……」任汀滢向声音的来源挥挥手,示意那不识相的人噤声。
她正在虔诚的感谢老天爷的恩赐,哪个没知识的敢在这个时候打扰她?
「老天爷莫怪,底下人不懂事……咦?」
底下人?她刚才不是把小瑶他们全造走了,哪里来的底下人?
她霍地从椅子上跳起,快速的回头望向声音的来源,一颗心猛地一震,差点蹦出了胸口--
是一名陌生男子,斜倚在亭柱上眯起眼睛直瞅着她。
虽然多年来鲜少踏出家门,所见过的男人当然也少得可怜,但任汀滢几乎要对天发誓,他绝对是她所见过的男人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她直觉眼前的这个男人似乎不同于一般人,最起码她所见过的男人中没有一个长得比他还高大,也没有一个能像他一样,不用开口就让人有股莫名的震慑……
伟岸健硕的身材明白展现了他所拥有的力量,刻划分明的脸部线条清楚的说明了他不容屈折的意志。
任汀滢不自觉的捣住了胸口,用力的喘息着,试图摆脱那出气多、入气少的窒闷感。
男人一脸兴味的对她一笑,半眯的眼睛更透露出……一丝丝的轻蔑!
为什么?
任汀滢不明白他眼中的含义,但他的笑容却让她感到一阵目眩头晕,只觉身子虚软,非得靠在身后的石桌子上,才得以确定自己不会双腿一软就往地上蹲去。
「你……是什么人?怎么敢闯进……」
男子并未回答,只是对着任汀滢又漾起一个更深的笑容,彷佛在嘲弄着她的失态。
她的确是失态了,哪有一个女孩子家这么盯着一个大男人看的?
任汀滢赶忙收回自己的视线,故作若无其事的稳稳坐回原位,垂眸道:[ 这位公子,这么闯进别人府里的内院是很没礼貌的,你知道吗?」
呼,她差点忘了自己可是个大家闺秀耶!
「闯?我是打从大门进来的,也没半个人拦我,怎能算得上是闻呢?还有……」男人往前跨了一步,缩短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且睁开半眯的双眼,朝她露出一个致命的笑容。[姑娘,那袋银子不是老天爷给的,是我!」
「哽?」
任汀湟讶异的惊呼出声,不是因为那男人莫名其妙的丢了袋银子给她,而是因为那男人的双眼,正闪动着一股幽异的暗绿,宛若一泓碧绿深潭。
「绿色的眼睛……看得见东西吗?」这只是任汀滢心里头的想法,没想到一个不留神,就脱口而出,她赶忙指住自己的嘴。
男人将脸向她移近,让任汀滢更清楚的欣赏他慑人心魂的绿眸。
「从我这绿色的眼睛里,正好看见一个发愁的小姑娘,十分虔诚却异想天开的在求老天爷赏赐银雨给她,不知道我所看见的,是否和姑娘黑亮的眼眸所见相同?」
「你……」没想到自己刚才那副白痴模样全落入了这男人眼中,任汀滢两颊火速翻红,她恼羞成怒的轻斥着:[你究竟是什么人?来任府想做什么?」
[我?应该可以算是你的远房表亲吧。」男子扯了扯嘴角,眼中的轻蔑又跑了出来,说明了他对这层关系的不肩。
[远房表亲?」任汀滢没注意到他眼中的神情,倒是偏头想着眼前这位走错路的「远房表亲」。
从前任家风光之时,一些有的没的远房表亲突然出现是常有的事,为的就是想攀附任家的关系捞一点好处。
但自从任家出事之后,所有的远亲、近邻可就再没有半个人敢踏进任府一步,如今怎会又跑来了个远房表亲?
他的消息也太不灵通了吧?难道他不知道任家已经是今非昔比,没有油水可捞了?
「你请回吧!」
任汀滢不客气的下了逐客令,现在她为了没银两的事而一个头两个大,哪还有心情去管什么劳什子表亲-即使他有着令她窒息的俊容和奇异的绿眸子。
[你赶我走?」在他抛给她一袋银雨之后?一个缺钱的商人之女也会这么有骨气?
「难道你想留下来吃顿便饭再走?」任汀滢送他一个大白眼,「对不起,我们无力招待,你去街坊邻居那儿打探一下,就会知道你这趟路是白走了。」
[可惜!我带着好意前来,却没人、心领……」男子一脸惋惜的摇摇头,随后拿起原摆在任汀滢面前的那袋银子。
「等一下!」
见到白花花的银两从眼前没入了男子的腰际,任汀滢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思考逻辑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