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得千田想万田、有得万田想成仙的富人之贪,在他们夫妻俩身上表露无遗,想当然尔,任家商行的声誉是大不如前了。
「我猜想冲着老爷过去和何知府的情分,大少爷不至于被斩首,但这家产查封充公……怕是难免得了!」
何知府的讨厌审案和见钱眼开是众所皆知的,要他审谕行文刑部来斩首一个人,对他来说真的是太麻烦了,因此绝大多数的死刑犯只要能缴得出钱来,最多是关个几年就了事。
但是让他有了光明正大的借口来没收任家这庞大的家财,再想用几万银两的贿赂来求他放过任家一马,简直是比登天还难了。
「那……陶总管,这么说汀洲会没事了?」听了陶总管的一席话,苏秋娘终于破涕为笑。
但没一会儿,她又哭丧着脸、扯着任汀滢的袖子,可怜兮兮的问着:
「可是官府要将我们的家产给查封了,汀滢你说,我们该怎么办?流落街头要怎么生活啊?」
「怎么办?这要问你啊!」任汀滢没好气的瞪着苏秋娘,「我精明的嫂子,你怎么倒问起我来了?对于商行,你的主意向来不也是挺多的?」
「我……我……」苏秋娘让任汀滢堵得一时语塞,除了继续哭,她哪知道该怎么办?
「大小姐,我看我们还是趁官兵还没来之前,先将府里的珍贵物品搬出去藏起来,日后再拿出来典当,也可以暂时撑一阵子。」陶总管提议。
「来不及了!」
第二章
一个声音自堂外响起,跟着就见到十来个官兵鱼贯进入了大厅。
任汀滢一转头就见到为首的男人,用他那像是几百年没吃过东西、喝过水的眼神,直盯着任汀滢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看着,像是怕人不知道他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污秽思想似的。
他的眼光虽讨厌得令任汀滢想打人,但碍于她多年的闺训:温婉雅淑、和善有礼:最起码对外人要如此,她惯性的对着何承先浅浅一笑。」
[ 请问您是……」
一
何巡捕:知府何仲庸的儿子何承先,是广州城中闻名的好色之徒,虽然他已经纳了一妻四妾,但城中的柳巷花街还是常见到他的踪迹。
但他还不敢凭借着家势地位而强抢民女,要不只怕广州城中稍具姿色的姑娘,可全让他给收入家中了。
瞧着任汀滢那粉嫩得透着嫣红的脸蛋,一双柳叶眉衬着她那水灵灵的黑亮眸子,红润润的小嘴漾着炫人目光的甜笑……好色如他,看着如此娇嫩白晳的美人儿,口水差点不受控的流出来。
「你就是任汀洲的妹妹?长得真不错,瞧这皮肤水嫩的……」河承先啧了啧舌,伸手就向任汀滢的粉脸儿采去。
「放肆!」
面对何承先的放肆轻薄,任汀滢温婉娴淑的对外形象立刻破了功,她娇叱一声,轻轻侧了侧身,巧妙的避开他的魔手,接着就想往他那对邪恶的眼招呼。
率好随后进来的小瑶,在她出手之前及时将她拉向一旁,在她耳边小声的劝着:
「小姐,别冲动!惹恼了官府里的人,对我们可没有半点好处啊!」
小瑶说得没错,形式比人弱,就先放他一马,反正小女子报仇十年不晚,任汀滢强压下满腹的怒火,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何承先。
[ 请问差爷有何指教?」
何承先不明白怎么会扑了个空,他心有不甘的收回手,在任汀滢的瞪视之下倒也不敢再占她一次便宜。
「指教?我奉命来抄了你们这间宅子!」他怏怏的说着。
「何巡捕,我家大少爷真的不知道那艘商船就是[ 仇风号] ,我们也是第一次同他们做生意,能不能麻烦您,请知府大人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往后我们一定会定期送上厚厚的大礼。」陶总管向何承先打躬作揖,希望能得到任何转寰的可能性。
但果然如陶总管所料,河承先只是咯咯笑着道:
「我们知府大人向来公正清廉,怎么可能会接受你们的贿赂?你们知不知道,贿赂官员可是罪加一等?」
公正清廉?何承先会说出这等睁眼瞎话,摆明了他们父子对没收任家的家产,比往后的定期贡献有兴趣多了。
这时,原在一旁哭个没完没了的苏秋娘又喳呼了起来:
「啊……别拿走我的金枝玉叶啊……」
苏秋娘和一名官兵抢着大厅旁由黄金打造枝干、由翠玉打造绿叶的盆景。
虽然眼见苏秋娘最心爱的金枝王叶就要被充公,让任汀滢的心里不免有些丰灾乐祸,但想到这些官兵们的目标并不只锁定苏秋娘而已,自己也将是下一个受害者,她立即决定暂时放下她们之间的私人恩怨,难得的和苏秋娘站在同一阵线上。
「住手!你们在做什么??」
何承先讨人厌的嘿嘿笑了几声,「任姑娘,他们在点收查封任家宅子里的所有物品,难道你迷人的眼睛看不出来吗?」
手里占不上便宜,口里占一点也好,他接着又猫哭耗子假慈悲的说着:
「我实在不愿见到你这么漂亮的姑娘家无处可去,不过我碍于公命、不得不从,你可别怪我啊!」
任汀滢根本懒得看他那嗯心巴拉的嘴脸,只是轻哼一声,偏过头去不理他。
何承先没别的本事,就是脸皮极厚,他不以为意的继续说着。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啊?看你长得这么漂亮,又是千金大小姐,怎么能忍受什么都没有的生活?如果你没地方可去,我不介意收你为妾,让你住到我家去,怎么样啊?」
是可忍、孰不可忍,任汀滢让阿承先给呕得再也咽不这口气,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全抛到九霄云外。她暗自凝气于手掌,打算给何承先这个急色鬼一顿「粗饱」。
「想得美!」她扬手先赏了何承先一个大锅贴。「你给本姑娘提鞋都嫌不够格!」
「你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何承先恼怒的扬起手,欲往任汀滢的脸上挥去之际--
「哇啊!」他还没碰到任汀滢一根寒毛,便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只见他抱着胯下,前前后后、左左右右的跳着。
任汀滢一阵纳闷,她还没出手啊?难不成她已经练到不出手就能修理人的最高境界?
「何巡捕,做人要给别人留点后路。」一个削瘦的青衣男子带着淡淡的笑容山口门外走入。
何承先一脸吃惊的望着来人,「你……[ 笑面剑舌] 杨青杉?」
「正是在下。」被唤为杨青杉的青衣男子,笑着向何承先颔首致意。
「你怎么会来这里?刚才是你出手打我的?」何承先诧异的问着,他记得这个闻名江南的绍兴府状师是不懂半点功夫的啊?
「我向天借了胆也不敢打何巡捕您啊!我看是您自个儿撞到了吧?」杨青杉笑了笑又说:「至于尢河而来……在下只是忠人之托,前来探访任家商行这个案子,看看何巡捕是否有抄得过了火?」
「是谁叫你来的?」
[ 这就不劳您过问了。」杨青杉一反笑脸,板起了脸孔沉声说着:「只是您最好听进我的劝告,抄了任家产业的肥水,已经足以让你们父子俩半生享用不尽,如果你还贪心的抄了不该抄的,当心我一状告到刑部,那时……只怕你们父子不但没有油水可捞,还得要丢官。」
[你……」何承先听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他却不敢招惹这个「笑面剑舌」。